容修站定不動,又忍不住好奇“這次裡麵是什麼”
該不會是什麼見鬼的體驗,幽靈鬼屋之類的
顧勁臣神秘一笑,朝他伸出手“你希望是什麼”
容修將雙手背到身後“”
“走啊。”顧勁臣說,“路易很期待你也能體驗一下。”
容修“不我不想。”
“不想去麼”顧勁臣偏了偏頭,“不想和我一起體驗不是恐怖的東西,是好看的。”
容修十分知足地說“不我不想看,我在這兒看你就行。”
顧勁臣上前,繞道他身後,捉住他的手“去看看嘛,我知道你喜歡什麼。”
容修“”
走廊裡人滿為患。
還有一段距離,就聽大家激動地討論著,驚歎一切美妙與驚險的景象。
“太漂亮了,比京城的展覽更震撼,”李裡說,“這完全可以運用到電影後期啊”
姑娘們大飽了眼福“嗚嗚嗚嗚太美了吧,太好看了”
沈起幻等人也是讚不絕口,在兄弟們的攛掇之下,白翼和黑明浩兩人進去了。
見容顧二人過來,大家讓出一條出路。
剛接近那扇隱形門,敏銳的耳朵就捕捉到怪異的聲音。
好像是恐龍的叫聲,參雜著二哥的嗷嗷叫,還有黑明浩的罵咧咧。
“是恐龍館”容修問。
顧勁臣賣關子“小白說想看恐龍。”
容修狐疑地環視四周,兄弟姐妹們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沒多久,白翼和黑明浩跑了出來,開門時身後傳來一陣轟隆隆的狂奔聲,就像正在被一大群的恐龍追著咬一樣。
“驚險體驗過關”白翼歡呼著說,“太好看了,大天使先生,你應該搞個全國巡展,居然把這麼牛逼的東西放在自己家裡,暴殄天物啊”
“什麼暴殄天物,明明是浪漫。”姑娘們羨慕不已。
那是男爵和路易的秘密,是獨屬於他們的浪漫定情之作啊
黑明浩體驗過後也覺不錯,可惜是和白翼那個瘋癲二貨一起觀賞的,一點也不浪漫好嗎
他不經意地轉過頭,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正和希羅千夜聊天的葉霄臉上。
最後一組體驗是容修和顧勁臣。
容修起初還有點抵觸。
他對一切未知都不好奇,也不那麼感興趣。
但身邊的人是顧勁臣就另當彆論了。
容修牽住了顧勁臣的手,走進了隱形門,經過了一個幽暗的通道。
然後到了一個三百多平的繭形空間,四麵八方投射出光影畫麵。
不是侏羅紀公園,沒有恐龍,也並非原始森林。
是湛藍色的海底世界。
四周牆壁、天花板、地板投射出斑斕的海底光影。
魚群從容修的身邊遊走。
原來如此,顧勁臣剛才說,知道他喜歡什麼。
四周光影變化斑駁,似乎玻璃另一頭是真的魚和水。
當容修拉著顧勁臣往前走時,魚群也會跟隨他們,隨著他們的腳步改變遊動的路線。
魚群時而分散開來,時而向他們聚攏,畫麵美輪美奐。
這是真正的海洋館無法做到的。
“來了。”顧勁臣牽著容修,快步往前走。
就在這時候,五顏六色的魚群遊到遠方。
巨大的曲麵屏牆之中,忽然出現一對藍鯨
兩隻藍鯨遨遊而來,由遠及近,慢慢清晰,直到容修的麵前,觸手可及。
容修被眼前一幕驚豔,睜大了眼睛。
耳邊傳來美妙的鯨魚鳴唱,仿佛在呼喚海洋裡的族群。
顧勁臣與容修相視而笑。
“喜歡麼”顧勁臣問。
容修抬起顧勁臣的手,在唇間蹭了蹭“多謝。”
兩人並肩站在玻璃牆前,背影相依,安靜地看著巨大鯨魚。
不知算不算他們的“第一次”。
他們從沒有一起去過海洋館,那裡人太多了。
“藍鯨和我們一樣。”容修置身藍色海洋,與藍鯨麵對麵,掩不住上揚的嘴角,“一夫一妻製,幼崽會和家人一起生活十五年。如果另一半死去,它們就會獨守終身,不會再尋找新的伴侶。”
除了隱秘而動人心魄的“鯨落”,這大概也是容修喜歡藍鯨的主要原因。
如果另一半死去,就會獨守終身。
顧勁臣心有觸動,眼波微轉,繼而微笑抬起臉來,容修應勢垂眸,嚴絲合縫地繾綣著他的目光。
兩隻藍鯨穿過斑斕海景,慢慢地離他們遠去了。
隨後,四周光影緩緩變幻,仿佛天地顛倒,壯觀的海底變成了夜空。
忽然,紅色飛蛾成群飛來,好像每一隻都身披火焰,彙聚成漫天星辰。
顧勁臣讓容修嘗試著揮揮手。
那些撲火的飛蛾隨著容修揮手的動作改變著飛行方向。
蛾群飛走之後,四周黑暗下來。
顧勁臣緊拉著容修的手,他們所處的環境變成了絕對黑暗的空間。
似乎是一個無邊無際的虛空,他們需要利用聲音辨彆方向,慢慢地往前走。
借助壓力、光影、聲場傳感器,容修走出的每一步,都踩出了粼粼的波光。
視覺感無比震撼。
“我以為隻有外麵的水深火熱,”容修說,“這裡很美,是你出的主意”
“路易。”顧勁臣說。
容修詫異了下,前些天在閉幕式酒會上,名流們私底下說,托馬斯家的小兒子整日遊手好閒。
顧勁臣解釋“路易的專業是新媒體藝術。”
原來如此,容修點點頭,“他的設計很優秀,為什麼畢業後沒往這方麵發展”
顧勁臣說“子爵希望他能接管家族事務。”
容修沉默,他能理解那種束縛。
“其實路易那個專業的,大多進了電台或劇組,成為影視、廣告團隊的後期,”顧勁臣轉過身,牽著容修的手往前走,“或者是自媒體人,也有的去搞遊戲製作的。路易以前也找過幾份工作,但都不是他的理想目標。”
容修頗為意外“路易不喜歡做遊戲可城堡到處都是遊戲。”
“他那個性格,不喜歡敲代碼,也坐不住。”顧勁臣環視四周震撼景象,“眼前這些才是他的理想,他希望將來能舉辦個人設計展,但那太難了,沒有家族和資本、工作經驗和資曆的支持,幾乎不可能完成。”
所以城堡裡就有了這個獨特的空間。
“加百列為他創造了一個遊,“這樣他就可以隨心所欲”
話音未儘,兩人都沉默下來。
可現實不允許他們隨心所欲。
這裡才隻完成一半,路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他該如何掙脫家族囚籠,難道隻能耗著時間和子爵比命長
顧勁臣看手表“到時間了。”
容修疑問“要出去了麼”
“還有最後一個體驗。”顧勁臣回答,轉而問,“還記得一起蹦極麼”
容修微愣“難道你要在這裡蹦極5d觀影體驗”
“不是蹦極。”顧勁臣說,“隻是打個比方,蹦極那次,是我第一次有種麵對死亡的感覺,但和你在一起,就不是那種感覺了。”
“那是什麼感覺”
“飛翔,自由,把一切都交給你,很安心。”
“我的榮幸。”
顧勁臣握緊容修的手,示意遠處隆起的小陡坡“到了驚險體驗時間,想一起體驗一次麼”
容修回答“好。”
顧勁臣補充“生死恐懼的體驗。”
容修不置可否。
剛才白翼他們體驗的是被恐龍追著咬吧
容修想,蹦極還不至於讓自己產生“恐懼感”,在這挑高不足十米的空間裡,連“蹦極”也談不上。
然而,當他隨顧勁臣來到地方,才知道要體驗的不是蹦極。
眼前是一個狹長的小陡坡,不到兩米高,爬上去之後,容修驚訝地發現
竟然是一段仿真的鐵軌。
顧勁臣走過去,躺在一條鋼軌上。
容修“”
玩得野啊。
見容修僵住不動,顧勁臣躺著,自下而上看著容修,問“不想和我一起體驗生死瞬間麼”
容修隱約會意,席地而坐,“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顧勁臣對他微笑,朝他伸出手,容修緊緊地握住,躺在了另一條鋼軌上。
周遭光影漸漸變化。
四周變成了深夜的空曠鄉野,夜空繁星點綴,遠方是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
他們的心跳好像都有回聲。
很快地,空間聲場傳來細微的火車鳴笛聲。
幽暗之中,顧勁臣小聲喚他,“容修”
容修“嗯”一聲“我在。”
“來世還會再見吧”顧勁臣問。
火車長鳴漸漸清晰,容修沉默兩秒“會的。”
感到手指被攥緊,容修反手將顧勁臣的手包裹住。
兩人並排平躺著,望著漫天的繁星。
四周襲來一陣涼風,火車尖嘯聲接近,有移動的光束照射過來,那是駛來的火車照明燈。
容修好奇地支撐起身,看到前方刺眼的兩道光。
有一列火車穿透黑暗,朝他們疾馳而來,真實得不可思議。
容修屏住呼吸,眼睛被光亮晃得睜不開,耳朵轟轟作響,身底鐵軌在震動。
黑暗中隱約能看到車頭的輪廓。
三百米,二百米
容修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焦慮,他扭過頭,看向躺在身旁的顧勁臣。
顧勁臣微閉著雙眼,張開手掌與容修十指相扣,靜靜地等待著駛向天堂的火車。
容修輕輕吸一口氣,重新端正地躺下來,學著顧勁臣的樣子閉起雙眼。
“在想什麼”容修閉著眼睛問。
“很哲學的問題。”顧勁臣回答。
對話聲幾乎火車鳴笛聲淹沒,容修問“什麼哲學問題”
顧勁臣思索片刻,指尖摩挲容修的掌心,“明天早晨還煮粥給你麼生病這些天一直喝粥,你想不想吃米飯”
容修愣住,微微睜開眼睛,望著漫天的繁星。
顧勁臣的話題突然轉跳“來世能認出我麼”
容修沉默。
一百米五十米
來了。
在光亮覆蓋全身之前。
猛然間,容修側身,突然雙手用力一推
“”顧勁臣從陡坡翻滾而下,“容修”
緊跟著,尖嘯聲灌滿了整個世界。
一陣強烈冷風掠過,巨大噪音撼天動地
那一刻容修大腦空白,錯覺地看到一列疾馳的火車從自己的身上碾過。
火車是上不了天堂的。
佛家裡,“火車”是冒著火的車子,是載惡靈去往地獄的。
既然要下地獄,怎麼可能帶上你。
轟鳴聲傾覆了整個空間。
鐵軌上下,俯仰之間,顧勁臣的呼喊聲帶著哭腔,在火車噪音之中顯得如此脆弱渺小。他拚命往陡坡上爬,呼喚著容修的名字
但遊戲已經結束了。
“你言而無信”顧勁臣喊道,“答應和我一起體驗的。”
容修坐起來,無辜地說“體驗什麼,什麼感覺也沒有,就躺著。”
顧勁臣爬回來,要在原位躺下,卻被容修笑著摟進了懷裡。
“這次不算,我要體驗。”顧勁臣掙紮發火。
容修沉下臉,“不行,誰閒的沒事一次兩次體驗臥軌”
顧勁臣哽咽“這不是玩,是人生體驗。”
容修緩和了下,誘哄地說,“彆玩了,出去換個彆的遊戲今晚派對你想和他們玩什麼我都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顧勁臣心情低落“機會難得,也許將來拍戲用得上。”
“拍什麼拍,那種鏡頭不準拍。”容修站起來,撈住顧勁臣的腰,連夾帶抱地帶人下陡坡,“再說了,臥軌這個死法可憐又可惡,不顧他人安危,淨給國家添麻煩,拍了我第一個舉報。”
顧勁臣不言語,靜靜盯著容修看。
周遭的光影變成了柔和的亮白色,猶如雲端的天堂。
光影儀器隻剩下畫麵,火車噪音和風感係統都停了下來。
從小陡坡下來,兩人像是互相慪著氣,彼此不再搭話。
但是,他們仍牽著手,身影相隨,踩著雲彩光影往前走。
容修走在前方,尋找著出口。
安靜之中隻有兩人的腳步聲。
看到隱藏在屏牆的隱形門,容修轉頭看了眼一直不出聲的顧勁臣。
容修說“到了。”
“你把我一個人留下來了。”顧勁臣終於開口了。
容修輕“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容修說“顧老師,你太入戲了。”
“彼此彼此。”顧勁臣說,“你不入戲你不入戲火車開來時你會推開我”
容修“”
“為什麼”顧勁臣問。
沉默了幾秒,容修停步,轉身麵對著顧勁臣。
他說“因為我想。”
顧勁臣直視他“可是我不想。”
容修欲言又止,抬手揉了揉他的額頂“彆任性。”
顧勁臣一把捉住容修的手腕,力道出奇的大,略微顫抖,顯然是真的在發火。
澄淨溫和的嗓音也喑啞,顧勁臣提高音量“聽到了麼,我不想留下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去哪我去哪,你走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彆留下我一個人”
“我知道的。”
容修的聲音很輕。
良久,他說“彆怕,我會等你的,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我會來接你的。”
顧勁臣“”
驟然收縮的心臟和鼻間湧上的酸意,讓他喪失了思考能力。
顧勁臣眼前模糊,頸後被溫暖的手掌輕輕摩挲,下頜被慢慢托起。
高大身影擋住天光雲影,傾下來,吻住了他。
紅眼低歎,拳頭捶打,怪他,愛他,抱緊他。
容修用手臂箍住顧勁臣,“好了好了,不氣了,出戲了,”輕聲細語在他耳邊說,“出戲了”
他們注定這一生都出不去。
“不管怎麼樣,我都等著你,”容修許下承諾,“到時候,你也乖乖的,等我來接你。”
“你在哪兒接我”
“老地方”容修語氣調侃。
仿佛生怕顧勁臣鑽牛角尖又問他“老地方是哪”。
容修也不知道“老地方”是哪,他們很難在戶外約會,好像除了龍庭和馬場家裡,沒什麼獨屬於彼此的老地方。
容修接跟著說“五十年以後的事,我們就彆討論了,好不好再說了,你的壽命一定比我長”
顧勁臣“我在清華大學周易學研究所算過命的。”
容修“”
“真的能看見麼”
“當然能,你會看見全宇宙最英俊的帥老頭抱著吉他一邊給你唱歌一邊等著你,期待著你給他講一講他走後發生在你身上的所有好玩的事。”
“”
“聽到了麼,記著了麼”
“聽到了,記著了你的肺活量真好,剛才那麼長的一句話一口氣說的。”
“”
這次荒誕體驗說不清讓兩人明白了什麼,離開光影空間時,他們十指相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緊密。
他們約定,將來不論誰先走了,都要等著另一人。
而留下來的另一個要認真過好每一天。
要熱情虔誠地生活,不要渾渾噩噩、魂不守舍。
因為每一天都是迎向愛人的腳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要講給他聽的故事。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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