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勾起唇角,嘲諷的笑了笑。
他這大皇兄倒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做出造反的舉動也並不出人意料。
這次早朝結束後,靖王謀反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倚雲將這個消息告知沈端硯的時候,他正準備推開窗戶透風,手指忽地頓住。
彆的他不在乎,可是邊疆出事,倭寇流竄。
這幾個字就足以讓沈端硯心下焦急。
黔州距離邊疆線很近,那裡正是兄長駐守的領地。
且京城中暫且年輕的將軍並不多,兄長可以說是此時最適合去支援嶺州的人選。
倘若倭寇真的攻破防線
沈端硯指骨微微發白,身子緊繃。
他能想到的,沈景鑠當然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
隔日,他便再次入宮,隻是一直徘徊在長樂殿外,
腳步沉重,遲遲沒有進去。
還是出來取藥的倚雲發現了他,一聲大公子叫住了他。
這一聲也被沈端硯聽到了,他起身朝屋外看,恰好捕捉到沈景鑠猶豫的身形。
沈端硯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異常。
“兄長,進來罷。”
待到沈景鑠真正進來,兩人相對無言,他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最後又不忍的側過臉。
反倒是沈端硯表現的很平靜,他提起袖子為對方斟了一杯茶。
略微不穩的手傾倒的時候總是會撒到桌麵一些水漬,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在意這個。
沈景鑠隻會覺得心疼,也為心中的那個想法深深愧疚著。
沈端硯放下茶盞,麵露淺笑。
“兄長來此應該是為了靖王勾結倭寇那事吧。”
沈景鑠帶著薄繭的指腹微微一頓,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邊疆危難,戰亂起必生靈塗炭,駐守軍需要兄長的統率,百姓也需要您,兄長儘可請命支援嶺州。”
“硯隻願兄長得勝歸來,一路順遂。”
沈端硯率先將他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卻全然不提自己。
一邊是自己親手看著養大的弟弟,一邊是戰友百姓殷切的盼望,沈景鑠隻覺得這種選擇太過殘忍。
他就像被關在監牢中的困獸,痛苦不堪。
沈景鑠閉上雙眼,難掩心頭悲戚和無力之感。
假使他真的去率軍支援嶺州,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沈端硯本就情緒不太穩定,讓他留在京城,留在楚淵身邊,恐怕隻會造成更嚴重的情況。
但若是不去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戰友們又該何去何從。
倭寇一旦突破邊疆防線,和靖王內外勾結在一起,楚國危矣。
沈景鑠不在乎楚淵的死活,但戰火一旦燒起來,百姓才是最痛苦煎熬的。
他了解倭寇的打法,了解邊疆的地形,他是最適合去支援的,卻也是最不適合的。
沈景鑠臉色反複變了幾次,也無法真正做下決定。
忽地,他緊握著的拳頭被沈端硯一點點展開,然後放入了一杯溫熱的茶。
沈端硯笑得輕巧又柔和,在這個瞬間,那個心係百姓,溫潤而澤的丞相似乎又回來了。
“兄長且安心去,我會等你回來,一起去北方。”
攥緊手中的茶盞,沈景鑠艱難的點點頭,複又鄭重且嚴肅的承諾道。
“我會很快回來接你,阿硯日日上藥,切莫再自暴自棄。”
“倘若楚淵還做出什麼強迫你的舉動,第一時間和我傳信,哪怕走我也要走回來,把你帶在身邊。”
要不是看在邊疆戰亂,沈景鑠可能會分身乏術,顧及不上沈端硯的安危,他當真想將其一同帶去邊疆。
沈端硯微微頷首,隨即垂下眼瞼,斂去其中的情緒。
在沈景鑠請辭的那一晚,天色很好,陽光明媚。
他佩戴上了很久不曾用過的長槍,翻身騎上馬匹,鐵質的戰甲反射著光芒,耀眼而奪目。
沈景鑠主動向楚淵提出自己率軍平反黔州事變,但並不是毫無目的。
他要求楚淵必須將沈端硯送出宮外,在沒有解決掉靖王之前不能動沈端硯,也不許朝沈家下手。
但凡他在邊疆聽聞一絲不妙的風聲,就不會再管靖王之亂,立刻返回京城,將刀尖指向楚淵。
沈景鑠這次選擇了大局,選擇了百姓。
他已經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自己的弟弟。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沈端硯,彌補內心的愧疚。
楚淵原先也不打算再對沈端硯做些什麼,自是答應了。
黔州的事態緊急,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耽擱。
在調動完所有士兵,糧草備齊後,沈景鑠就要離開京城了。
在所有京城百姓的注目下,他背負長槍,利索束起的頭發甩在身後,一路朝著北方走。
隻是在徹底走出京城之時,沈景鑠回頭看了一眼,眸中儘是留戀擔憂。
那時沈端硯正站在最高的宮牆外。
距離很遠,讓他無法看清沈景鑠此時是什麼表情,卻也足以捕捉到一絲絲的情緒波動。
他就這樣目送著沈景鑠越行越遠,直到完全消失。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