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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街角的一瞬間,眼前的一幕讓沈端硯愣怔在原地。
京城內家家戶戶門前都掛上了白布,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街道上的行人們神色黯淡,低頭匆匆而過。
氣氛壓抑又低沉,仿佛在為了什麼而哀悼。
而他之前聽到的那些嘈雜聲源自前方的人潮處。
兀地,沈端硯心下沉了沉。
那種隱約的不妙預感再度浮上,而預感中的結局他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
沈端硯死死咬住唇瓣,直到咬出血也渾然不覺。
他艱難的挪動腳步,朝著前麵的人群擠去。
“勞煩,讓一讓。”
“可以讓一讓嗎,多謝。”
沈端硯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說著什麼,他隻是上下唇一開一合,機械性朝身邊每個人說道。
他的手還在儘力撥開人群,試圖離中心的那地方再近一些。
那裡究竟有著什麼,沈端硯不知道。
或許是他死也不想看到的一幕,或許將會驗證這些天濃鬱的不妙預感。
但他不能停下腳步。
即使,即使眼前一幕幕都在告訴沈端硯那個殘酷的真相。
隨著沈端硯距離越來越近,遍地飄落的白布刺痛了他的雙眼。
白布在灰色陰鬱的天空下變得更加顯眼。
在幾十名士兵圍著的正中間,白布之上悄然安放著一些破舊的盔甲,以及一把斷成兩截的長槍。
它們已經沒有了光澤,被雨水淋濕後的表麵充滿了斑駁的鐵鏽。
明明前不久站在宮牆上送彆之時,還在他身上佩戴著。
此時卻隻有衣物與武器,那個人卻不見歸來,空留寂靜與冰冷。
兄兄長。
他以為自己會喊出聲,會痛哭流涕,可他隻是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一切,喉嚨像是被堵死了一般發不出聲音。
溫涼的液體無聲落下。
沈端硯腳步踉蹌,一步步朝著前方走去。
他無視掉四周所有士兵的警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跌跌撞撞站在了那衣冠塚之前。
沈端硯緩緩俯下身子,幾乎是半跪在那白布前。
他的手指順著那支斷掉的長槍緩緩滑落,落在了那白布上。
隨即沈端硯緊緊攥緊了柔軟的布料,直到指尖微微泛白,青筋隱現。
此時的沈端硯,就像一具空茫的軀殼,整個人都被完全抽空一般。
他滿臉淚痕,渾身打著顫,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
看不清麵容,聽不清聲音,隻有扭曲模糊的畫麵反複浮現。
心中某種寄托著的情緒終於在這個時候落入穀底,片片碎裂,成為尖銳刺疼的針尖。
沈端硯沉默的跪在那裡,一言不發,安靜的嚇人。
直到這個時候那些士兵才反應過來,想要上前阻止他。
“喂,這裡禁止進入”
但還沒等士兵伸手靠近沈端硯,遠處忽然傳來聲聲馬蹄,一陣急促的喊聲由遠及近,速度極快。
待到那匹馬嘶鳴一聲,將將在距離眾人幾步外停住。
隨後一個黑衣男子從馬匹上翻身而下。
他陰沉著臉,快步走到沈端硯麵前,伸手一把將他撈入懷中。
原先還處於神誌不清的沈端硯一下子要被他強行帶離這裡,登時開始掙紮起來。
“嗚放開我放開我”
楚淵死死箍著他的腰,任由沈端硯在他懷中四處撕扯,一點也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更緊了一些。
沈端硯耗儘了所有力氣也沒能掙脫掉楚淵。
直到最後他狠狠一口咬在楚淵的肩膀上,霎時間血液便染紅了衣領。
楚淵悶哼一聲,依舊沒有選擇放手。
沈端硯眼眶逐漸泛紅。
大滴大滴滾燙驚人的淚水終於落下,砸在楚淵結實的手臂上,和鮮紅的血跡交融在一起。
沈端硯半點不留餘地,牙齒用力撕扯著楚淵的血肉,仿佛要將自己內心所有的憤怒與絕望全部發泄在他身上。
楚淵一動不動,微微抬起的眼眸掃過眼前屬於沈景鑠的衣冠塚。
肩膀劇烈的疼痛著,血肉翻飛,幾乎浸濕半邊身子,他卻像是毫不覺察。
同時另一隻手抬起按住了沈端硯的腦袋,讓他不去回頭看身後的白布。
楚淵扣著沈端硯的腰肢,想要將他一同帶上馬匹。
沈端硯眼睜睜看著自己距離祭台越來越遠,混沌的神誌終於清醒。
他鬆開了楚淵的肩膀,濕漉漉的發絲胡亂粘在臉頰旁,麵容慘白,幾近崩潰。
沈端硯的聲音沙啞,低低嘟囔著。
“我,我要待在兄長身邊,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這裡”
楚淵閉了閉眼,眼底浮現一絲痛意。
隨後他的手微微抬起,重重一劈,砍在沈端硯的脖頸處。
原本還在試圖掙脫的沈端硯隻覺得後頸一疼,隨即便昏厥了過去。
楚淵扶住他逐漸軟下來的身子,他的手穿過腰間,貼在肩胛骨處。
緊接著楚淵側過身子,將沈端硯整個人抱了起來。
他麵無表情,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常生吩咐道。
“回宮。”
楚淵剛剛走到長樂殿,懷中緊閉雙眼的沈端硯便顫了顫眼瞼,眼看著馬上就要清醒過來。
這短暫的昏迷像是讓沈端硯終於意識到了先前發生的事情。
真相赤裸裸擺在他的眼前,不由得沈端硯半點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