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美吃驚“禦史台還管這個”
謝子安笑“知道我月前被人彈劾的罪名是什麼嗎”
謝子美下意識地問道“是什麼”
謝子安笑道“因為一盤子炒劃水。”
劃水就是魚的尾巴,也就是魚尾。炒劃水就是炒魚尾巴。因為一條魚隻有一條尾巴,炒一盤劃水得要十幾二十條魚。
“炒劃水這不是咱們老家的常見菜嗎”
謝子安苦笑“是啊我重陽附近請同僚賞菊,席間炒了一盤這個劃水,不知怎麼被禦史台的人知道了,就彈劾說我生活奢靡,炒盤菜都要費幾十條魚。”
謝知道、謝子俊、謝子美
謝知道關心問道“子安,不要緊吧”
謝子安無奈道“可大可小。現什麼都不知道,隻有等。”
謝知道“等到什麼時候”
謝子安道“最好的是等到臘月二十三朝廷封印,這時還沒消息,就算是留中,沒事了。”
“中間若有消息,那就得去有關衙門自辯。”
謝知道“怎麼自辯”
謝子安攤手道“我眼下能想到的隻是這魚身子都用來招待來客的仆從”
聞言謝知道便覺得長子這個官不是一般的難做一盤炒劃水都要被彈劾,這要是家常來一盤炒鴨信不是更要被彈劾
偏他就喜歡吃炒鴨信。
“沒想這翰林這般難做”謝知道禁不住感慨。
謝子安抖抖身上的貂褂笑道“其實也還行”
比起吃炒劃水,謝子安更喜歡貂褂。當魚和熊掌不可得兼時,他還是選貂褂。
謝奕從門外探進頭來往屋裡張望,謝子安看見趕緊招手道“奕兒,快進來”
才四歲的謝奕小大人般走進屋,老成地給謝知道行禮“奕兒見過爺爺”
謝知道立招手道“奕兒,來,到爺爺這兒來”
謝奕的長相跟謝子安謝尚如出一轍三個人站一處,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是父子兄弟。
但謝奕的長相其實最似的還是謝知道的已故長子謝子遠,故而謝知道打一見麵,就禁不住想抱。
謝知道這輩子最懊悔的事就是早年信奉“父不抱子”,沒怎麼抱過長子。
謝奕看看謝子安,眼見他點頭方走到謝知道麵前,施舍般地張開手道“爺爺,給你抱”
謝知道的心瞬間就融化了
看他爹抱著謝奕喜得滿臉開花的樣子,謝子俊、謝子美的心底不免有些泛酸他們也有兒子,且日常還都圍在他爹身邊,但全都不似謝奕這樣得他爹的歡心。
謝奕比謝尚還投他爹的緣。
夜深人靜,隻父子兩個人的時候,謝知道方才提及給謝子遠過繼的事。
但沒想才開頭提了一句,謝子安直接跪他麵前請罪道“爹,兒子不孝”
這把謝知道給氣的,這是擺明了此事不必再談,不叫他說呢
父子對峙良久,謝知道終和以往一樣讓步,歎息道“罷了”
謝子安似沒聽到一般猶跪著不動,謝知道無奈伸手去拉,嘴裡恨道“多大一個人了,還非得我來拉”
謝子安哼了一聲,方才順勢站起來,一邊揉腿一邊理直氣壯地抱怨道“爹,你每次都讓我跪這麼久。沒人拉我起的來嗎”
謝知道搖頭老二這性子也不知隨了誰,沒一點乖巧。
跟他哥完全不同
他的大兒子啊
看謝子安伸胳膊揉腿地坐下,謝知道方道“你爺寫信給我了,就按你爺的意思辦吧”
謝子安垂著眼睛不說話,謝知道不滿道“怎麼,都如你願了,你還不滿意”
謝子安恭敬道“爹,我在等您吩咐。”
謝知道沒好氣道“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謝子安奇道“爹,難道你不打算囑咐我不要跟三弟計較嗎”
謝知道氣得想打人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糟心玩意
一天到晚的陰陽怪氣,從不肯好好說句人話
謝知道在京呆了十天方才依依不舍地告彆謝奕回雉水城謝奕的乖巧脾性和他大兒子幾乎一脈相承,實在是太招人疼。
送走謝知道,謝子安告訴雲氏道“爹喜歡奕兒,明年我要是放了學道,去外地主持鄉試,你便帶奕兒家去住住,叫爹喜歡喜歡”
雲氏聞言自是答應。
謝子安點點頭,心道早年他不願他爹拿他當他哥,萬事都故意地跟他爹反著來。
後來他不願他爹拿尚兒當他哥,也故意地縱著尚兒的性子。
現他爹都致仕了,他不得閒的時候就勉強把奕兒給他養兩天,哄他高興高興吧
畢竟他爹一輩子也不容易,就沒遇上幾樁高興的事
謝知道是十一月二十九才到的雉水城。得到消息,謝尚一大早就同十三房人踏著冰雪接出了城聲勢比謝子安中舉那回還大
為了給謝知道留個好印象,紅棗難得的沒戴花冠,而是改戴了全套的鳳凰雙飛榮華富貴足金大頭麵。
好久沒戴這麼沉重的頭麵了,紅棗自覺頭頂好似頂了一座山,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謝知道進家後先給老太爺磕頭行禮,然後和十二個兄弟見禮,接著受兒子侄子們磕頭,如此方才輪到謝尚和紅棗兩個磕頭。
這是謝知道第一次看到紅棗。謝知道看紅棗個頭雖隻到謝尚下巴,但身形挺拔,容貌秀麗,風姿儀態猶勝他幾個孫女,與尚兒站一處堪稱一對璧人。
謝知道不覺點了點頭,心道子安做事雖一慣的不按常理,但這看人的眼光實沒得說先他自己挑媳婦如是,現替兒子娶媳婦也是這樣。
尚兒媳婦有才有貌,除了出身差些,彆處實在是無可挑剔。
不怪尚兒中意她。難得去趟赤水縣,張口閉口都是“這是我媳婦做的”,“那是我媳婦做的”,一點避諱都沒有。
“起來都起來”謝知道叫起兩個人後笑道“尚兒,這幾年你和你媳婦管家辛苦了。”
“你爹捎了東西給你們,回頭我打發人給你兩個送去”
行過禮,退到一邊,讓出地方來給謝允青等行禮。
行好禮後便是開席,飯後又送謝知道回了天香院後,紅棗和謝尚方回了自己院子。
晚飯前,謝知道果打發人送來四個箱子。紅棗看四個箱子裡貼著謝尚名字的箱子隻一個不說,打開裡麵還都是時文書卷,而給她的三個箱子,則是裘皮綢緞吃食點心樣樣俱全看完箱子,紅棗不覺心說她和謝尚,到底誰才是她公婆親生
臘月初六,紅棗得了李貴祥放小定的信。紅棗看信後不覺嘖了一聲。
謝尚聞聲不覺抬起了頭,紅棗笑道“大爺,我現算是知道咱們家這許多人為啥都考不上功名了。”
謝尚
紅棗解釋道“你數數僅咱們這個臘月就要吃幾次喜席更彆提明年你起碼有五個以上的兄弟姐妹要定親、娶親和出嫁。”
“大爺,到時你少不得也要跟著一起去下禮、會親、迎娶、送親。還哪得時間來念書”
謝尚搖頭道“紅棗,此言差矣”
“昔日陶公曰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我雖身處熱鬨,不能念新書,但得閒在心裡溫書卻是不難。”
“紅棗,溫故而知新這話還是你告訴我的。我實踐這些日子,收獲良多。比如四書,現隨便太爺爺提一句,這後一句根本不用想,就能自發的湧到嘴邊,脫口而出”
“先我以為我四書已背得通熟,現我才知道所謂的滾瓜爛熟到底是怎麼回事”
聞言紅棗驚呆了謝尚說的不就是她前世網上傳言的新概念背誦最高境界嗎
她前世沒達到的境界,謝尚卻通過背四書達到了
紅棗不由得對謝尚刮目相看,謙虛道“大爺,溫故而知新不是我說的,是子說的”
謝尚笑“子說的我沒聽懂,但你講的,我卻是懂了。”
“我就認是你說的”
紅棗為謝尚的玩笑笑得忽然有些臉燒這種不經意的撩最致命了,紅棗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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