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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元明清沒能聽懂。
他是什麼意思
不是小鎮的“神”召喚他到這裡來的嗎
江舫是“神”
他取代了“神”
什麼時候用了什麼方法
為什麼“神”的身份變換,沒有引起小鎮內外的任何騷動
當疑惑產生時,先前不曾細思的種種違和,點點怪異,在元明清的腦中徹底引爆開來。
元明清眼前走馬燈一樣掠過叢叢畫麵。
時間倒流,步步逆行。
以“不是你想見我嗎”這一聲詢問為始,元明清低下了頭。
落在他眼中的,不是高級規整的大理石瓷磚,而是浮了一層肮臟塵土的工廠地麵。
從他頸後流下的屬於唐宋的熱血,一滴滴落到塵埃之中。
他始終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一隻因為用力過猛而攥得發抖的手掌忽的伸到他的麵前。
唐宋暴躁又果決的吼聲在他耳畔響起“死了就死了”
元明清一動不動。
那隻緊攥著的手慢慢放開,帶著頹喪。
場景切換到了帶著他們初來到環境惡劣的工廠時,唐宋同樣躺在床上,指尖和臉頰一樣,都是紙一樣的蒼白虛弱,意有埋怨“你不該管我的。”
是啊。
為什麼不放棄已經重傷的唐宋,轉而死皮賴臉地找上“立方舟”結盟
好問題。
因為元明清沒有失憶,他知道場外還有觀眾。
在“失憶”的狀態下,有相對來說更“安全”的輕症患者區可去,且有“世界中存在某種精神感染病毒”這樣價值極高的情報掌握在手中,倘若元明清非要跟上對他們不友好、且沒有任何主動邀請他們意向的“立方舟”,前往神經病濃度極高的中心地帶,既不符合人性,同樣不符合邏輯。
理由太多了。
他甚至找不到一定要跟上他們的理由。
如果,唐宋不受傷就好了。
他們或許就不會束手束腳。
或許不會
元明清眼前一黑,周遭細細的震動感、車身轉彎碰撞鐵軌的動靜,讓他重返那條推動著他們走向劇情轉折點時的隧道。
深入隧道,燈管損壞,漆黑
寂然。
這裡是太好的伏擊場所了。
當時,不管是唐宋,還是元明清,都是這樣想的。
那麼,對“立方舟”來說,不也是同樣嗎。
一點突破,遍及其餘。
之前他們所認為的優勢,當真是優勢嗎
“立方舟”的劣勢,又是劣勢嗎
如果一開始,就都是局
為什麼自己和唐宋,分彆被分到列車的一頭一尾
為什麼戰力最弱、殺了也沒人知道的李銀航,會被分配到戰力最強的南舟身邊
為什麼被分配到僅僅一門之隔的江舫和唐宋,江舫拿到的是可以近距離殺傷的左輪手槍,而被隔離在門內的唐宋,拿到的是看似威力巨大,近戰中卻極其不易瞄準的步槍
為什麼唐宋看似占優,卻必須要做出“開門”這個在封閉車廂內一定會發出聲響、吸引目光的動作,才能發動攻擊
有一門作隔,他根本無從判斷江舫是否走到射程範圍之外,更無法盲射。
想要不引人注目地跟上江舫,隻能另尋他途。
於是,那條隧道,順遂著所有人的心意,恰到好處地出現了。
他趁黑潛入車廂,南舟與江舫趁黑奪取槍支,一槍反製。
伴隨著壓倒性的光明來襲的,是轟然一聲槍響。
唐宋的膝蓋在他眼前被炸得肉飛骨碎。
有一星血液迎麵濺來,他下意識閉眼躲避,想象中的沉重粘膩卻沒有到來。
呈現在他麵前的,是雪亮刺目的燈輝,熱氣騰騰的菜肴,整潔乾淨的餐廳,得體紳士的江舫。
可是,他眼見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他究竟在哪裡
在副本裡,還是在
某個完全被對方支配的空間中
無人知曉,元明清的腦中正發生著一起混沌的大爆炸。
無數念頭壅塞住了他的思路,像是繞樹之藤,纏擰著他的心,一路向深處墮落而去。
那顆心要落到多深的位置,要去到哪裡,元明清統統不知道。
但他的身體卻在此時采取了最正確的舉動。
他拾起一把放在桌邊的餐刀,向赤手空拳的江舫甩手擲去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需要靠思考去得出答案。
殺了他
,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仍然不能避免還有觀眾在看的可能。
所以,他留了一手。
他的武力值初始數據是8,恰與江舫的數值持平。
他設定如此,隻要和人交手,腦中便會自動計算出如何過招,如何動作。
如果餐廳裡隻有江舫的話,隻要抓住一隙時機,他不是沒有勝算
江舫側身躲避的那一瞬,就是時機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江舫根本沒有任何反抗。
他非但沒有反抗,還隻是輕描淡寫地抬起手,用血肉之軀阻住了那把餐刀。
一陣皮肉撕裂聲過後,本來快步衝至江舫身前的元明清一時怔住,不明所以。
然而,事已至此,元明清不認為自己還能停得下來。
他也絕對沒有停下來的理由
他掌心裡翻出藏匿已久的錐尖。
寒光一閃,一點熒熒尖芒,映入了江舫的瞳仁。、
可麵對如此危機,江舫仍是不動分毫,隻是抬起未受傷的右手,漂亮地打出了一個響指。
隨即,元明清驚悚地發現,那點寒芒,以尖端為始,消沙一樣化在了他的手心中。
他變回了雙手空空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