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東岸已經沒有人能供他實驗了。
於是,他寫信給雪萊,請他為自己招徠一批新的神職人員。
條件是來自外地的年輕人,無親無故最好。
雪萊沒有詢問她的理由。
在他信件送出的第三天,六名新的年輕人,就穿過了那座久無人穿越的吊橋,來到了他的教堂門口。
接下來,基思發現,這六人的目的不純,總是在教堂中調查逡巡,似乎彆有的心思。
但他不在乎。
基思從一開始,就看上了他們中那個沉默寡言的美麗青年。
原因無他。
經過細致的觀察,基思確信,他的身體強度超乎尋常,是他們六人中最出色的一個。
雪萊病過一場,所以,基思希望雪萊能擁有這世上最健康的身體。
隻是,他還隻是試探著想要動手時,先動手的人,居然是這些外來人。
基思被綁了起來。
而這些外來者,開始搜索他的教堂。
那些舊日的、充滿罪惡的痕跡早就被他湮滅。
就連他和雪萊的通信,也早被他銷毀。
基思連這樣一點溫情的空隙都不肯留給叛神的自己。
但他依然在這條絕路上走得頭也不回。
現在,他需要掙脫束縛,求一條生路。
當他們留下華偲偲看顧自己時,基思用一句語焉不詳的“你不夠”,成功勾起了華偲偲的興趣。
基思不斷用言語誘導他靠近,從而觸碰到了華偲偲的皮膚。
下一刻,生命力用惡魔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次交接。
他來到了一具嶄新的軀殼內。
掌控生命流動的感覺並不美妙。
頭痛眩暈,四肢無力,胃部像是被人用手掏擰了一遍,都是逆神而為的並發症。
但基思很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
基思抓起原本掛在“基思”脖子上的十字架
,一手堵嘴,另一隻手在刺骨的灼痛中,將尖端狠狠戮入了現在這個“基思”的胸口。
十指連心,但基思並不覺得有任何痛楚。
陡然落入新身體中的華偲偲,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呻吟,便伴隨著心臟被攪碎的痛楚,以及難以言說的詫異,死在了基思的體內。
基思拖著新到手的軀體,被十字架重傷的手掌,無聲且麻木地步出了教堂。
外麵,起霧了。
霧氣成了他最好的屏障,讓他有了施展下一步計劃的空間。
他知道,這些人全麵搜查教堂,必然已經在黑暗的閣樓上亮過了燈。
他本來想連夜過橋去,阻止雪萊的瀆神行為,也好搶在這群人過橋前帶他離開,避免他們傷害雪萊。
然而,一個發現,延緩了他的腳步。
基思發現,這具新身體有些特殊。
當他不經意的一個抬手、喚醒了一個沉睡的浮空顯示屏時,他站在夜色中,回望向了燈火輝煌的教堂。
以基思固有的認知,他想,這些人,或許是魔鬼的使者。
但他們有限製。
根據麵板一角顯示的所謂“遊戲規則”,惡魔不允許他們過橋。
也就是說,雪萊至少暫時不會有危險。
而且,他現在趕去,真的還來得及阻止那個執拗、頑固的雪萊嗎
一旦開弓,就再也不會有回頭箭了。
他想,或許,他可以留在東岸,完成那個最終的目標。
進入那個叫做“南舟”的、完美的容器。
就算他手術失敗,自己也可以搶在最糟的結局發生之前,為他獻上這份稍微有些意義的禮物。
他掉過頭來,重新投入了東岸的大霧之中。
霧氣成了他最好的屏障。
基思大大方方地躲藏在霧中,等待著時機成熟,等待著南舟找到自己。
在聽到從霧裡傳來的腳步聲時,他悄無聲息地躍下懸崖,把自己吊在了崖邊。
腳下是無底的深淵,無數細碎鬆動的砂石從他緊抓的岩石周邊篩落。
在這逼命的死境中,基思的心卻是平靜的。
他知道,
在以大霧為背景的世界,彆人可能會有顧忌,但那個強悍而出眾的南舟一定會救人。
因為他強,所以他無所畏懼。
隻要成功接觸到他的皮膚,超過三秒鐘
誰想到,從霧裡衝過來救他的,會是一個其貌不揚的溫柔男人。
在看清他這張本不屬於自己的麵容時,男人的神情是失去之物得而複失的絕頂驚喜。
基思記得他的名字,關俊良。
關俊良不顧危險,跪在崖邊,著急地衝自己伸出手來“偲偲抓住我的手”
那一刻,基思有所動搖。
他或許不該傷害這樣的一個人。
可是,以華偲偲的身份,被關俊良救回去,他難以解釋自己那突然的失蹤,以及他究竟是被什麼力量帶走的。
一旦行差踏錯,必然前功儘棄。
他已經走上了這條絕路,想要回頭,已經太遲。
於是,基思用被十字架灼傷的手,握住了關俊良溫暖寬厚的手掌。
關俊良心中一喜,用儘全身力氣,雙膝著地,雙臂一道緊繃用力,連他的手掌和袖子一起握在手中。
短暫的數秒過後。
乾坤逆轉,上下易位。
他跪伏在崖邊,於天旋地轉之際,憂傷又平靜地望向了那雙滿含詫異的眼睛。
手掌被強大的重力牽引,從他掌心滑落,墮入了萬丈深淵。
一聲後知後覺的慘叫,從十數米開外響起,又被翻騰的霧氣吞噬殆儘。
在那之後,基思的指尖唯剩一張衣料的殘片。
然而,南舟他們實在太過聰明,基思也無法全盤承繼身體所有者的記憶。
他的身份,險些被識破了。
好在,他用了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大致了解了他們身上那些“神跡”的用途。
關俊良身上的倉庫內攜帶有聖水。
而此刻已經淪為半個魔鬼的他,對聖水有極強烈的反應,也熟知其他魔神的相關訊息。
他把阿米的能力,張冠李戴到了“惡魔佛拉士”身上,同時無聲無息地捏破了聖水瓶子,把自己燒了個遍體鱗傷之餘,作極力的痛苦掙紮狀,隨後
力竭“昏厥”,假裝那魔鬼已經被驅趕離開。
在假裝昏迷時,基思領略著從身體的每個角落傳來的滅頂痛楚,冷靜地想,他或許,可以再換一具身體了。
麵對劍拔弩張的二人,南舟通過宋海凝顫抖著隱含著無窮痛苦的描述,以及這些時日他們的見聞,還原了她的遭遇。
據她所說,她被基思強製交換到了關俊良體內後,剛一得知他的真實身份,便被他活活打暈。
醒來後,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床上的關俊良卻已然沒了呼吸。
望著自己滿手的血腥,她慌了神,昏昏沉沉地走出來,便看到南舟和班杭摟摟抱抱,驚懼之餘,已經顧不得其他了。
江舫走了,關哥沒了,那基思還能在誰的身上
她失聲大喊“快離開他南哥他是基思離他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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