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莎“你稍微快點沒關係,不然旁邊的螞蟻都要追上我們了。”
徐山“外甥女兒啊,咱們得安全騎車。”
安全騎車,保護你我他。
徐山騎著車子,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顫顫巍巍。要知道,背簍裡麵可是有碗碟的啊他哪裡敢快
哪裡敢
因為徐山太慢騰騰,果不其然,他們回村的時候,已經晌午了。家家戶戶都燃起了炊煙。
此時徐莎她姥徐婆子,手裡拎著一隻小黑煤球兒,等在村口,不斷的張望,遠遠的看到自行車過來,趕緊迎上來“你們可回來了,晌午的太陽曬人吧虎妞兒快回家去,姥給你衝一碗紅糖水喝喝。”
徐莎搖頭,說“不想喝,甜滋滋的越喝越渴,我就想喝剛從井裡打出來冰涼的井水。”
徐婆子笑眯眯“回家就去給你打水去。”
反正進了村,徐莎“舅,你背著背簍。”
車子也給你,背簍也給你。
她又把妞崽放在了單杠上,說“行了,都給你吧。”
徐莎挽著她姥,徐山徐山推著車子,背著背簍,還要顧著高興的噗噗噗的女兒妞崽。
真是,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不過好在也是吭吭哧哧的進了院子,徐莎一進門,就看到她舅媽古大梅踩著板凳,正在用掃帚掃堂屋天棚上的蜘蛛網,乾的那叫一個風風火火。
“虎妞兒回來啦”她跳下板凳,好奇的張望“買啥了啊”
徐婆子“就你事兒多,問啥問。”
她左右看看,趕緊說“進屋說。”
大家剛一進門,就看徐山飛快的關門關窗,鎖的嚴嚴實實,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一家子的女同誌“”
徐婆子嫌棄的看他“你這是乾啥”
徐山看向了徐莎,徐莎“我買了些東西”
徐婆子和古大梅探頭一看,喝了一聲,雙雙後退,震驚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隨即齊刷刷的看向了徐莎,徐莎淡定解釋“我看家裡的碗碟都有瑕疵,這樣吃飯很容易傷到的,所以就買了新的。還有毛巾也是”
徐婆子顫抖著看著背簍,好半天,突然厲聲“你們誰也彆動。”
隨即拉著徐莎,進了裡屋兒。徐山和古大梅立刻躡手躡腳的竄到門邊兒,耳朵貼在了門上偷聽。
徐婆子難得有點氣惱,她點著徐莎,低聲說“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大手大腳。你買這些東西乾啥,你手裡的錢,該是留著將來做體己私房錢。咱們什麼樣的日子不能過,你何必浪費這個錢。再說,你住在這裡,是住在姥兒家,可不是你舅舅家。你也犯不著討好他們。隻要姥在這一天,就沒有人敢欺負你。就算是你舅和舅媽也不行。當年姥跟你姥爺逃荒,見過的事兒多了,還收拾不了他們兩個小兔崽子”
徐莎感覺到她姥對她的心意,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不是的。”
她姥以為她因為住下而討好舅舅、舅媽,其實根本不是的。
徐莎輕聲“姥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根本不需要討好任何人的。我買東西,也不是為了彆人。而是為了自己能夠過得舒服一些。”
她扶著她姥坐下,認真說“如果我沒有這個能力,那我肯定安安分分的,但是既然現在有,那又何必一定要過苦日子呢我知道您心疼我,想要讓我多點私房錢。可是與其扣扣搜搜的過苦日子,隻攢錢。我寧願讓自己過得鬆快一點。享受了才是真的,誰知道以後是什麼樣兒呢。再說,我買東西帶著舅舅和舅媽,也不是為了拉攏他們或者怎樣。他們吃得好身體好不生病,在家能多乾活兒,出去打架還有個幫手。我何樂而不為呢。”
頓了一下,徐莎也不管會不會被偷聽,直白的說“再說,他們若是吃了我的拿了我的還不講究,那我也不怕撕破臉的。這年頭,最不值錢的不就是臉麵他們如果不讓我順心,我就找讓我順心的來乾活兒,我相信村裡有的是人願意。”
徐婆子聽到這裡,總算是鬆快一點了,她最怕的就是自家這個崽無條件的對人好。真正無條件真善美對人好的,那是傻子。她寧願自家這個心機多一點,也不樂意她被人騙。
現在看來,這孩子雖然不是耍心機的姑娘,稱不上心機深沉,倒也不是個能被人欺負的,這多少竟是放心了幾分。
徐婆子“你說的倒是也有點道理。”
徐莎淺淺的笑,說“那是自然的。”
她說“走啦,您真的不出去看看我買的東西”
徐婆子“看咋不看走,姥看你都買了啥。”
徐婆子一下子拉開門,就看到徐山和古大梅雙雙摔倒,徐婆子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兩個倒黴催的,還偷聽,我看你們是想上天你們”
徐婆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徐莎“怎麼了”
順著她姥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妞崽埋在蛋糕裡,啊嗚啊嗚大口的吃小臉蛋兒上粘的全是蛋糕渣渣。徐婆子真是氣的不打一處來,三步並作兩步拎起小妞崽,照著她的小屁股就是啪啪兩下。
妞崽“嗷嗚”
哭了。
徐婆子氣壞了,拎著這小家夥兒,叭叭叭“你還好意思哭你看看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尖叫打斷,古大梅幾乎是飛撲過來,她嚎啕大叫“你這小兔崽子,你糟踐多少東西啊掃帚呢掃帚哪兒去了我揍死你這個臭丫頭”
這說話的功夫,就把小妞崽拎起來了,小家夥兒的屁股又挨了好幾下。
妞崽可憐巴巴的乾嚎,小胳膊兒小腿兒不斷的掙紮,小小的崽,委屈巴巴。徐莎看她掙紮的小可憐樣兒,抱住小妞崽,隨即拍了一下古大梅的手,說“放開,差不多得了。東西買了本來就是要吃的,她那麼小又不懂,看到好吃的自然是上手了。”
小家夥兒被接連暴擊之後,立刻摟住了徐莎的脖子,像是小猴子一樣吊在她的身上,嗚嗚咽咽的,大眼淚吧嗒吧嗒。
徐莎戳戳她的小花狗臉兒“行啦,你也彆哭啦,偷吃東西還有理了。”
古大梅痛心疾首的盯著蛋糕,嘟囔“這能吃一年啊,就讓她謔謔了”
她心疼的都要死掉了。
妞崽這吃掉的蛋糕,能換多少個雞蛋啊
痛心疾首、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徐莎學習一般般,不過愣是從古大梅身上總結出了好幾個成語。
徐莎眼看他們都對小煤球兒虎視眈眈,開口說“裡麵還有不少碗碟,不知道碎沒碎”
此言一出,徐婆子和古大梅果然顧不得找小妞崽的麻煩,雙雙圍在背簍前,小妞崽回頭瞄一眼,咬起了手指頭。徐莎把她小手手握住,說“不可以吃手手。”
徐莎掃過徐婆子拿出來的毛巾,趕緊的“給我留三條,擦臉擦手擦腳,剩下的你們分了吧。”
徐婆子“分什麼分也不是沒用的,謔謔那個乾啥”
她往腋下一塞,說“我收著。”
古大梅動了動嘴唇,想說啥,又忍住了。
徐莎“我們家的碗碟都換新的吧,舊的那些彆用了。”
頓了一下,她說“你們聞沒聞到什麼味道”
古大梅一愣,隨即再次慘叫“啊啊啊啊糊了”
飛快竄了出去
徐莎“”
她舅媽,死摳就算了。
咋還見天兒模仿尖叫雞呢。
古大梅的午飯是在自己那屋兒的鍋做的,她回來的時候,麵容更加愁苦,一臉的生無可戀,期期艾艾“娘,有點糊了。”
這是她的做飯史上最嚴重的一次滑鐵盧。
沒有之一。
就是最嚴重
古大梅覺得心都要碎了,眼眶紅紅的“都是我的錯”
這個慘兮兮的樣兒,讓徐婆子都說不出什麼罵人的話了,古大梅她太傷心了,下一刻就能昏死過去那種傷心。徐莎抿抿小嘴兒,低頭不經意的看向小表妹,見她又要啃手手,被她的爪抓住,認真“你要乖再吃手手,就給你吃苦苦的藥”
小妞崽歪歪頭,不是很懂,小手手不怎麼老實。
徐莎果然沒有什麼耐心,揮舞了一下拳頭,認真“不聽話,就揍你。”
小妞崽立刻收起小手手,乖巧臉。
徐莎“”
嗯,好的,懂了。
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咕嚕嚕”
這是肚子的叫聲,徐莎揉揉肚子,說“吃飯嗎”
徐婆子立刻抱起背簍放回屋,出來的時候還緊緊的關好了門,說“先吃飯。”
徐婆子最照顧自己外孫女兒,依舊給她單獨開了小灶兒,然而,小灶已經糊鍋底了,一股子煙熏火燎的味兒,徐莎扒拉著飯粒兒,沒忍住,說“我不想吃飯,我想吃餅乾。”
徐婆子什麼人呢,無腦寵外孫女兒第一名。
而且,本來就是外孫女兒買的餅乾,她立刻說“糊鍋底不愛吃了吧走,咱們去姥屋兒,你中午吃點餅乾和蛋糕。”
說到這裡,瞪了兒媳一眼,說“你說你,沒用的玩意兒,還能乾點啥。”
古大梅腦袋上的烏雲更加密集了一些,突然間,她嗷了一聲,大聲的哭了出來,簡直像是昨晚的瓢潑大雨,“啊,我怎麼能這麼敗家啊,我怎麼能這麼謔謔糧食。啊,我怎麼這麼沒用。啊,我第一次做飯,都沒這麼差啊。啊啊啊”
徐莎趕緊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終於曉得自己不是無所不能了。
雖然不怕打架,但是徐莎真是很怕這個噪音了。
簡直,魔音穿耳。
她果斷趿拉鞋出門“我要吃餅乾。”
還沒走開,就被抱住了小腿。
大有“你要走,就帶我”的架勢。
徐莎低頭一看“”
小妞崽抱住了徐莎的小腿,露著幾顆小牙齒對她賣萌笑。
徐莎心一軟,將她拎起來,火速的出了門。就算出了門,還能聽到古大梅歇斯底裡的哭聲,看得出來,她真是很傷心了。
徐婆子也沒拘著徐莎,說“都在這兒了,你吃飽了就放這兒就行。”
她戳著妞崽的額頭,說“便宜你個小兔崽子了,跟著蹭吃蹭喝。”
妞崽立刻衝著徐婆子乖巧的笑,揚著手上的小餅乾,遞給了徐婆子“姥”
徐婆子沒忍住露了點笑麵兒,說“你個小笨蛋,我是你奶,不是你姥。”
妞崽歪歪頭,眼神兒有點小迷茫的看向了徐莎,指指徐莎,認真“姥”
徐婆子擼擼她的小黃毛兒,說“對,我是你表姐姥姥。但是,你要叫我奶。”
這麼複雜,妞崽不是很懂,小腦袋瓜兒又歪歪“奶”
徐婆子“哎”
她交代“你們吃著,我過去吃飯。”
徐莎牙疼一樣看著門口兒,說“就讓她這麼哭”
徐婆子“沒事兒,讓她發泄一下也好。她不能忍受自己犯這樣的錯誤。”
徐莎“”
這人,也太要強了吧
徐莎想想啥也不會的自己,默默的挺了挺胸。
她不會,也不哭,可以看出,她還是很堅強的。
這麼堅強的姑娘,上哪兒找啊
徐莎在內心表揚了一下自己,把一塊餅乾塞到了徐婆子的嘴裡,隨即自己也吃了一塊兒,點評“不太甜。”
徐婆子“挺好吃的了,供銷社的餅乾,賣的不便宜吧”
徐莎沒正麵回應,反而說“姥,您趕緊吃飯去吧。”
徐婆子還不知道她的意思隔空點了點她,這就出了門。
徐莎呼了一口氣。
這時,小妞崽也呼了一口氣。
徐莎側頭,睨著她“你跟我學哦”
小妞崽呲牙笑,啃著小餅乾,乖乖臉“學”
徐莎覺得,小表妹雖然看著傻乎乎的就知道吃,但是應該還蠻聰明
她咳嗽一聲,點著小家夥兒的鼻尖兒,說“妞崽,以後你如果好好的走路,表姐就給你好吃的。”
妞崽啃著餅乾,懵懵懂懂。
徐莎拿起一塊餅乾,認真“你,好好,走就,吃吃餅乾。”
妞崽指著餅乾“吃吃。”
徐莎點頭“走路,就,吃吃。”
妞崽小黑豆眼兒眨巴眨巴“吃吃”
徐莎“”
不管你聽沒聽懂,我累了。
徐莎才十六,自然沒有什麼耐心,三分半熱度之後就疲憊了。倒是徐婆子也在教育古大梅呢“你說你,就這麼點事兒,也值得哭成這樣。真是個沒定力沒分寸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惡婆婆。該說不說,村裡這些婆婆。我算是好得了吧要是都遇見你這樣的兒媳婦兒,那得打一萬回。”
古大梅扒拉糊鍋底的大米飯,沒言語。
她婆婆雖然是個兩麵派,但是這話都是不假。
雖然婆婆太白蓮,導致她這兒媳婦兒的名聲差了點。可是古大梅深知名聲不能當飯吃。嗚嗚嗚,糊鍋底的大米飯都這麼好吃,名聲算個啥啊
“娘,您說的對。”
徐婆子掃她一眼“嗬。”
她又說“你看你眼睛哭的跟個兔子似的,下午就彆上工了。”
古大梅一愣,緊跟著就要急。不乾啥,也不能不上工啊她一天七個工分,半天就是三個半啊
徐婆子不等她說話,就說“你答應了虎妞兒收拾家,還不趕緊乾好怎麼地以為我外孫女兒的東西好拿是不是”
這要是說起這個,古大梅嘟囔“我中午和晚上也是能乾的”
在徐婆子的逼視下,咬咬牙,肉疼的說“那行,今天下午我不上工,給所有的活兒,都乾完”
一定不能耽誤明天的上工了。
一定不能
那可是七個工分
七個啊
古大梅下午不能上工,但是卻盯緊了男人,嚴肅的說“你下午,不能偷懶”
徐山“哦。”
這狠心的婆娘
徐婆子“這些舊的碗筷,你刷完了下午都給收起來,送到地窖收著吧。咱家的都換成新的。”
徐山兩口子霍的抬頭看向了徐婆子,徐婆子語重心長“她想用新的,那咱就換了吧反正買都買了不過,這都是虎妞兒買的,你們當長輩的,給我知道點好賴要是看到有人欺負虎妞兒,得第一時間衝上去。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吃裡扒外。嗬嗬”
徐婆子一笑,徐山和古大梅一激靈,立刻連連擺手“那必不可能”
他們這麼摳,乾啥也不可能吃裡扒外啊
那多虧啊
古大梅哀怨的說“婆婆,您說這話就是看不起我了我還能讓彆人占便宜隻要是咱家人,占誰的便宜都不行啊”
徐山“就是我媳婦兒摳的,螞蟻爬到彆人家都是虧了一分肉,就衝虎妞兒花的錢,她就得衝在爭做打手第一線。決計不可能讓任何人騎在虎妞兒頭上拉屎”
徐婆子無語“”
徐莎此時去而複返,幽幽“拉屎是什麼鬼”
徐山狗腿兒的很“就向著你”
徐婆子“虎妞兒咋沒躺會兒去一趟公社也挺”
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麵穿來歇斯底裡的叫聲。
“啊”
徐婆子手一抖,飯碗差點掉了。
“我的娘,這是咋了”
徐山好事兒的飛快躥下地,嘴裡念叨“我去看看”,人已經跑到了大門口。這時候,家裡的其他幾個人也趕上來了,徐山伸手一攔,回頭就是一個眼色。
幾個女同誌緊急刹車,一個個的疊在一起往外頭張望。就見,不遠處,胡杏花母女倆跟老黃家的大黃狗,正在對峙
人一頭兒,狗一頭兒。
尖叫聲,正是胡大娘
徐家人“”
徐莎撓撓頭,十分納悶“這村裡人,咋都非要跟一隻狗過不去”
大黃“汪汪汪”
為啥,狗生艱難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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