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足足等了一分多鐘,卻見黑桃k呼了口氣,笑著慢慢地重複道“空城計”
他仿佛感覺非常有意思,突然他轉身問“江停”
江停沒有反應,他好像睡著了,光潔的眉心微微蹙著,似乎在睡夢中還很心事重重。
然而黑桃k卻知道他不可能睡著,阿傑也能從呼吸頻率、眼睫顫動和肌肉繃緊程度等最細微的差彆中,看出他還清醒著這麼一個事實。
隻是醒著也很不舒服罷了。
他這種體質,落水、槍殺、劇烈情緒波動,能撐到現在還沒作出病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下次見麵時,你跟他就是生死仇敵了。”黑桃k含笑看著他,溫聲問道“如果他帶警察來抓你,我就幫你殺了他,好麼”
許久江停才略微挑起眼皮,密密實實的眼睫之下流露出一絲微光,隨即又合上了,在幾道銳利的視線中低聲道“好,那你可千萬彆忘了。”
黑桃k微笑回答“不會忘,我明白。”
山路兩側樹林青黃,正是當午。
車尾後騰起的塵煙遮蔽了灰白天光,很快沿途遠去,消失在了蒼茫大山的儘頭。
“血壓偏低,有輕微腦震蕩,生命體征穩定”
“做個檢查看看有沒有顱內血腫,護士把他臉上血擦擦”
“嚴哥我們嚴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樣了”
“嚴哥你快醒醒,嚴哥你醒醒啊”
似乎有無數人簇擁著他往前奔跑,錯落的腳步和激動的咆哮圍繞周圍,此起彼伏。漸漸地那些喧囂都遠去了,他好像來到一片安靜的空間裡,眼前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我這是怎麼了嚴峫迷迷糊糊地想。
我在哪裡發生了什麼我是誰
悉悉索索的動靜就像漲潮一般,從四麵八方漸漸湧現而來,旋即變成了雷鳴般的掌聲。白光化作燦爛的太陽,走廊儘頭瑰麗斑斕的玻璃門轟然開啟,大理石台階下是一大片茵茵草坪;白玫瑰花鋪成的地毯兩側,無數熟悉的麵孔笑容滿麵,一邊紛紛起身一邊歡呼鼓掌。
呂局,魏副局,餘隊,方隊,黃興,苟利秦川也穿著黑西服白襯衫,打著漂亮的領結坐在馬翔和高盼青中間,笑著向他吹了個戲謔的口哨。
嚴峫站住了,望著大家,不知怎麼突然有些靦腆。
“快去啊嚴隊,愣著乾什麼”韓小梅笑倒在楊媚懷裡,雙手比成喇叭大聲喊道。
“這小子高興傻了嗎”魏副局一個勁笑罵招手“還不快過去”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嚴峫往前看去。玫瑰花瓣從台階下一路向前延伸,碧玉般的草坪儘頭,嚴父嚴母分彆站立在花毯左右兩側,曾翠翠女士還特意穿戴了她壓箱底的好首飾,高興得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而在嚴家父母中間,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著禮服,緩緩回過頭,向他露出了柔軟的笑意。
那是江停。
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推著後背,嚴峫一步步走上前。他腳下踩著雲海般新鮮芬芳的花毯,耳朵裡儘是稱賀道喜的聲音,腦海中一時清醒又一時恍惚;那麼長的草坪轉眼就到了儘頭,嚴峫停下腳步,隻見江停的笑容越來越深,眼底閃爍著鑽石般璀璨的光亮。
他們就這麼麵對麵站著,嚴母笑著問“拿出來啊,你的戒指呢”
嚴父也問“對呀兒子,你的戒指呢”
嚴峫訥訥站著,隻聽台下大家都在催促“戒指在哪裡快拿出來呀”
“快呀,還在等什麼”
“戒指呢你的戒指呢”
江停眼珠明亮,麵容白皙,嘴唇是飽滿健康的緋紅色。他看起來永遠都像二十出頭最好的年紀,又有些不經人事的羞澀和含蓄,問“你的戒指呢”
“戒指在這裡。”嚴峫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替你戴上。”
哢擦
錚亮手銬卡住了江停的雙腕,鐵鏈虛虛懸在半空。
“”江停似乎有些不懂,疑惑地看了看,抬頭問“嚴峫,這是什麼”
嚴峫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
歡呼消失了,鼓掌消失了,成排婚禮賓客陡然失去了蹤影。玫瑰花瓣凋謝枯萎,草坪由翠綠變作灰敗,遠處蒼茫層巒疊嶂,山林間吹來淒厲仿佛哭號般的北風。
就像在無數個噩夢組成的迷宮中穿梭,他們又回到了那片山穀。
江停眼底的笑意漸漸消失,變作一片徹骨冰冷,然後他輕輕一掙就將手銬化作齏粉,就像已經發生過的那樣,舉槍對準了嚴峫的眉心。
“我愛你嚴峫,”他冷冷道。
“但你是警我是匪,等再見麵時,你我就是生死仇敵了。”
嚴峫怔怔站在那,不能動也不能喊,甚至連轉開目光的能力也沒有。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江停食指用力,然後扣下了扳機
砰
病床上,嚴峫身體猝然抽搐,爆發出劇烈的嗆咳
“大夫大夫”
“他醒了他醒了,快”
主治大夫帶著護士快步衝進病房,隻見嚴峫已經急促喘息著坐起身,用力閉上眼睛,複又睜開。他眼眶中滿是血絲,額角到側頰那道長長的劃口已經被包紮起來了,精悍的上半身滿是累累的淤血和外傷;他就像一頭剛衝出囚籠的負傷野獸,滿身凶悍未消,一把推開護士,翻身下床,沙啞地問“我在哪裡”
“嚴哥你冷靜點,沒事了沒事了”馬翔高盼青等幾個人一疊聲把他往病床上按,七嘴八舌安慰“你已經回建寧了,還不快躺下”
“我們都在呢沒事的嚴哥醫生說你有點腦震蕩暫時不能起”
“你嚇著護士了,哎呀彆彆彆小心他那個輸液針頭”
嚴峫如夢初醒,目光從周遭每一個兄弟焦急的臉上掃過,瞳孔劇烈發顫。
建寧初冬的陽光越過病房玻璃,將白牆映得亮亮堂堂。
“呂局呢”他嗓音嘶啞地迸出著幾個字來,“呂局他在哪裡”
馬翔有些遲疑,刑偵支隊幾個兄弟迅速交換了一個為難的目光。
高盼青掩飾地咳了聲“呂局他他現在有點事,待會省廳可能會有些人過來,有些情況吧可能要,那個要稍微解釋清楚”
嚴峫聽不出這話裡隱約的暗示,他頭痛欲裂,腦子仿佛一鍋煮開了的粥。這時突然他眼角餘光瞥見病房門口掠過一道身影,個頭高挑削瘦,穿著那件熟悉的黑色大衣,眨眼間就過去了。
江停
那是江停
嚴峫想都沒想,猛然起身推開正準備給他量血壓的醫生,在驚呼聲中搖搖晃晃奔出病房門“等等喂,等等”
那背影毫不停頓,大步流星地向遠處走。
“你給我站住”嚴峫幾乎是踉蹌著奔上前,一把抓住那人肩膀“這到底是怎麼”
嚴峫猝然一僵。
楊媚裹著江停最常穿的那件大衣,手拎鉑金包腳踩高跟鞋,蒼白的臉上未施脂粉,從眼角到鼻翼閃爍著不明顯的淚跡,緊抿唇線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馬翔他們追出病房,也都紛紛愣在了走廊上。
周圍病患家屬路過,都帶著怪異的神情,擦肩時不住打量他們。推著藥車的護士經過,隔老遠還好奇地頻頻回頭。
“”嚴峫喉結猛地一滑,“是你”
楊媚不動聲色說“是我。”然後在他灼灼的瞪視中向後微微一偏身。
嚴峫的視線越過她,隻見走廊儘頭,三個身著深藍警服的省公安廳人員出現在了電梯門口,正神情嚴肅地向這邊走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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