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太心粗了,天天稀裡糊塗的,即便朝夕相處,對媳婦的關注也還是太少了。
想到這兒,沈青耘心裡的自責和懊惱又更增加了幾分。
尹小滿是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
睜開眼,看到滿眼的白她還愣怔了一下,然後才反應了過來這應該是衛生所。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昏迷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再次湧入了她的腦中。
隻是這會兒她的意識是清晰的,她不會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臆想。
尹小滿真切的感覺到宮裡發生了大地震,禦膳房,塌了。
她曾經的世界,就這麼崩塌了。
躺在床上,淚水瞬間蓄滿了眼眶。她不得不悄悄的將頭埋入被子裡,一點一點的拭去。
“醒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緊接著一隻大手拉住了被子的一角“彆把頭埋在裡麵,空氣不好。”
“嗯。”尹小滿聽話的應了一聲,然後將頭抬了起來。
“回家吧。”她對男人說道,聲音裡帶著深深的倦意。
這一聲聽得沈青耘心疼的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可是表情裡卻不敢帶出一絲一毫。
他的聲音更加的溫和了,低聲的勸慰道“你剛醒過來,緩會兒再走吧我讓劉暢再過來給你看看”
尹小滿搖了搖頭,聲音輕卻堅定“不了,回吧,我不想在醫院裡多待。”
聽她這麼說,沈青耘沒有再吭聲,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如果是以前,男人再這麼抱自己,尹小滿必然是要和他鬨一鬨的,太尷尬了。老夫老妻的,這麼做憑白讓人笑話。
可這會兒,她全身像是脫力了一般,一點勁兒都沒有。
她知道,就算是自己想走,也是走不了幾步的,反倒是會顯出疲態,讓人更加的擔心。
她沒有說話,默認了男人的舉動,隻是再次閉上了眼睛。
看到她這副樣子,沈青耘眸中擔憂的神色更加的深了。
島太小,什麼事也瞞不過眾人。昨天尹小滿忽然在自己家門口暈倒,將眾人都嚇了一跳。
所以一看到他們兩個從衛生所出來,就有人跑著去報信,這會兒兩人還沒到家,熟悉的人已經都聚在院門口觀望了。
看到他們回來,所有人的表情裡都寫滿了關心。
隻是此時的尹小滿隻覺得心裡空空的,對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勁,她聽著男人和鄰居朋友們應酬著,卻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看出了她的不適,即使大家都還為她的身體而掛念,卻並沒有一個人真的上前打擾她。
沈青耘將她放回臥室床上,在確定確實沒事之後,靜靜的關上了門,走了出去。
然後搬了一個凳子,守在了門口。
在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尹小滿睜開了眼。
她掙紮著坐起了身。
能夠感覺到男人就在門口,也知道此刻不是時候,隨時都可能有人會因為關心而過來探望。
可是她顧不得了。
心裡的焦灼讓她顧不了那麼些了。
她的徒弟在哪兒
這場大地震所涉及到的區域到底有多大,她的立春有沒有危險
尹小滿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爛了。她現在都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把徒弟替換下來
她從來沒有過的後悔,後悔到恨不得想去死
兩年前,立春就到了年齡,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宮。
是因為她,因為她,那姑娘才拖到了現在。
如果這一次立春逃不過這一劫,尹小滿覺得,自己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徒弟因她而死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那種令人窒息的痛感,就讓尹小滿覺得還不如拿刀直接把她砍了,可能還更乾脆些。
她再次閉上了眼睛,在心裡默念“去禦膳房。”
聲音無比堅定。
那種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待尹小滿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自己在宮裡的小屋裡。
屋子裡一切如昨,沒有任何的異樣。
桌子上放的糕點依然新鮮,屋角的那罐黃酒封口也沒有半點損傷。
可是尹小滿卻感覺不到一絲喜色。
因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屋是一個很玄妙的存在。
例如這裡麵的時間似乎是相對靜止的,所有的東西都不會壞。
而禦膳房就不是,立春放在裡麵的東西如果不儘快拿走,就會變冷,點心也會變硬。
而且她曾經試探性的問過立春,而立春顯然並不知道她這個小屋的存在。她告訴過尹小滿,說她之前的那間屋子現在已經安排給了彆的宮女住。
以至於立春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從那周圍過,每次過心裡都要難受好久。
而對於尹小滿來說,這屋子卻是一直都存在的。
所以她明白,這個屋子裡的東西完好,不代表宮裡,禦膳房那邊平安無事。
她再次動用意念,說出了“禦膳房”三個字。
眩暈感再次出現,可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在院門以外。
和禦膳房之間又一次隔起了那道透明的屏障。
她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裡麵的一切,卻半步也近不得。
可即便隔著屏障,她也能看到裡麵此時的景象是多麼的觸目驚心
禦膳房正對著外麵的那麵牆塌了一半兒,屋頂的瓦片掉落一地,都摔得稀爛。
地震的時候應該正是午飯時間,當時的禦膳房裡應該有不少人。
從殘桓斷壁能夠看得出當時人們的驚恐
鍋碗瓢盆散落一地,到處都是胡亂扔著的東西。
而唯一讓尹小滿感到一點心安的是,在這個最忌火燭之處,遇到了如此大難卻並沒有著火。
至少她目之所及之處,隻看到一地的泥水,並沒有任何火灼熏黑的痕跡。
這說明當時的撤離是有組織的,宮人們離開的時候還沒有忘記將爐灶澆熄。
尹小滿在心裡默默的祈願著
既然能夠如此按部就班的撤離,那是不是說明除了屋塌,並沒有什麼人員傷亡
那她的小徒弟,應該也會平平安安的吧
沈青耘悄悄的將耳朵貼在臥室門上聽了一下,發現裡麵沒有半點動靜。
這應該是小滿又睡著了吧
他抬手揮退了又一次湊過來,想要進去看一眼娘有沒有好一點的孩子們,像個門神一樣的守在門口。
臨走之前劉暢專門將他叫過去說了,說媳婦憂思過重。
同時還建議他暫時什麼也彆問,給小滿休息的時間。
說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麼排解,而是寧心安神,有什麼都等她緩過來再說。
所以,他決定今天自己什麼也不乾了,就守在這兒,省的那些個不懂事的人過來擾了媳婦的清靜。
想到這兒,沈青耘又挺了挺腰杆,將身子坐得更直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剛剛被攆走的大寶又一次走了進來,不由得眼神裡帶出了幾分煩躁。
他再次揮手示意他離開。
可沒想到大寶卻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後。
沈青耘這才看到剛才被門擋住了的祁峰。
他愣了一下。
早上在小滿還沒醒來之前,祁峰去專程跑到衛生所探望。
劉暢說的那些話他也聽見了。
也正因為此,他才能留在家裡守著媳婦。
營裡的事兒自然有這位老大哥給他頂著。
可這會兒祁峰卻跑到家裡來了。
那副凝重的表情是沈青耘從來不曾在他臉上見到過的。
他也不由得正了神色。
沈青耘從板凳上站了起來,肅聲問道“祁哥,發生什麼事了”
“地震了。”祁峰的聲音低沉而嘶啞,裡麵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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