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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周晉為留宿在他這兒。
自從知道現在的周晉為,是二十年後的周晉為後。
周宴禮整個人的心態都發生了轉變。
除了血脈的天然壓製,還有他對他父親的敬畏,都讓他變得溫順了許多。
就像是孫悟空遇到了唯一能夠製住他的唐玄奘。
周宴禮早上起床的時候,周晉為已經做好早飯。他給江會會發消息,問她起了沒。
他是知道她的生物鐘的,六點半準時醒來。所以他等到六點半之後才給她發消息。
果然,那邊很快就回了。
江會會起了,剛洗漱完。
那就是還沒吃飯。
周晉為我做了早飯,過來一起吃吧。
媽媽很早就出門了,留了饅頭和白粥在鍋裡。江滿還在睡。
她想了想,最後捏著手機回了個“好”
周宴禮看著滿桌子的食物,一看就是他爸的廚藝。
十八歲的周晉為廚藝一般,和二十年後的周晉為肯定是沒得比。
隻能說不難吃,好吃談不上。
畢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家裡有專門伺候他的廚師,用不著他親自下廚。
後者不光為江會會洗手作了幾年羹湯,又親力親為地照顧了周宴禮幾年。
周宴禮剛要動筷,被周晉為那個淡漠的眼神嚇退。
他放下筷子,小聲囁嚅“知道了,等人到齊了才能動筷。”
儼然一隻被拿捏的暴躁小狗。
不得不露出並不存在的溫順一麵。
江會會在外麵敲門,周宴禮過去將門打開,見她鬼鬼祟祟的跟做賊一樣。
他隨口調侃“又來偷東西了”
江會會臉一紅“我沒有我就是怕被看見。”
“怕被看見什麼”他繼續調侃她,“怕被看見你來我家偷東西”
周宴禮總是沒個正形,但不管他怎麼沒正形,江會會都不會生氣。
“樓裡的住戶開始說一些風言風語了,說我和你走得近。總之還是避避嫌比較好。”
江會會換了拖鞋進來。
拖鞋是專門給她準備的。家裡一共三雙,兩雙四十幾碼的,是周宴禮和周晉為的。其中那雙被夾在中間的三十六碼拖鞋,則是江會會的。
它看上去格外嬌小,尤其是在左右兩雙鞋的對比襯托下。
周宴禮皺緊眉頭,一臉不爽“誰特麼亂造謠”
江會會看他這副神情,頓了頓“你難不成還要去揍她們嗎”
畢竟是長輩,周宴禮還是懂分寸的,所以他說“我去揍她們的兒子。”
江會會“”
“行了。”周晉為淡聲打斷,“過來吃飯。”
簡單六個字,周宴禮半句反駁都沒有“好嘞。”
然後乖乖的坐過去。
江會會被他這個轉變弄得愣了幾秒。
然後才將目光移到那一大桌子的菜上去,有些驚訝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周晉為專門為她煮了麵嗯,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比起米飯,江會會更喜歡吃麵條,但家裡人的口味都是偏米飯更多一些,媽媽也不可能單獨給她煮。
偶爾幾次,還是她用零花錢去外麵買了掛麵回來自己煮。
之前每次生日,她都非常希望媽媽能夠給她煮一碗長壽麵。
可彆說煮麵了,甚至沒人記住她的生日。
家裡,隻有被愛的孩子才能吃長壽麵。
周宴禮拿了個包子坐在那啃,看到江會會麵前那碗麵了“這不是長壽麵嗎,我記得沒人今天過生日啊。”
江會會愣在那兒,低頭看了眼麵碗。
周晉為說“誰規定隻有生日才能吃長壽麵。”
他眼神溫柔,讓江會會把這碗麵吃完“吃了長壽麵,就會長命百歲。”
這種哄小孩的話,居然有一天能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就像是就像是在拿她當小孩哄。
江會會的臉再次毫無征兆的紅了。
連她自己都發現了,最近臉紅的頻率越來越高,最好不要被他發現端倪。
她小心翼翼地吃麵。
聽他的話,將那碗長壽麵全部吃完。
他摸了摸她的頭,輕聲低喃,像說給她聽,又像說給自己聽。
“會長命百歲的,一定會的。”
這個舉動實在過於親昵,可又顯得這麼自然。
仿佛在這之前,他曾無數次的像今天這樣,用手溫柔撫摸她的頭發。
江會會甚至忘了臉紅,怔怔的看著他。
周宴禮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礙眼,從桌上又拿了兩個包子,自覺地去了陽台。
不繼續在這裡當電燈泡了。
周晉為輕笑“怎麼這麼看著我”
江會會迅速低頭“我我隻是被嚇到了。”
“被嚇到。”他微垂眼睫,“是厭惡嗎,厭惡我的觸碰”
聽出他的話裡不易察覺的低沉,她急忙解釋“沒有厭惡,隻是有些突然。”
周晉為沒有說話。江會會看不清他此刻是怎樣的情緒怎樣的表情。
事實上,她很少有看清他的時候。並非他總是在她麵前隱藏自我。
而是他這個人就是那種喜怒不顯的深沉性子。
這是由人的生活環境和經曆所決定的。
改不了,很難改。
但江會會唯一知道的一點,他的情緒始終穩定,他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動怒或是生氣。
所以現在,一定是她剛才的話不對,所以惹得他難過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道歉,甚至認為口頭上的道歉沒有誠意,主動將腦袋伸過去“要不
然你再摸幾下。”
這樣羞恥的話讓她親口說出來,可見鼓足多大的勇氣。
甚至連藏在袖口之下的雙手,都因為緊張而握緊了。
可遲遲沒有動靜,坐在她對麵的人,似乎是忽視了她。
這讓江會會羞恥之餘,又多了些尷尬。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正好對上一雙幽深的眼。
他並沒有忽視她,而是一直看著她。用他那雙深邃的眼睛。
往日清冷淡漠的眼睛,這會卻好似摻雜著數不清的複雜情感。
可是這些複雜的情感,最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以自己對他的了解。
江會會又想,興許自己並不了解他呢。
在她看來,周晉為本身就是一團難以揣摩的霧。
因為剛才的動作,她鬆軟的長發垂落下來一縷,周晉為伸手替她重新挽在耳後。
她的發質很好,發量也多,沒有因為不斷的化療而變得乾枯稀疏。
麵前那張臉,乖巧漂亮,皮膚白的見不到一點瑕疵。
沒有被病痛折磨到臉色發黃乾癟。
他笑了笑江會會,你彆這麼好。”
他剛才的動作無比親昵,甚至在離開時,手指有意無意地從她臉頰輕輕擦過。
微涼的指尖,卻灼的她心臟顫栗。她好奇抬眸,沒聽懂他的話“什麼”
他說“你這麼好,我會更加舍不得離開。”
他要離開嗎回帝都
也是,他老家本來就在帝都,他終歸是會回到那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