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進了浴室“還有這個冷熱水我也不會調。”
周宴禮眼神狐疑“上麵不是有英語提示嗎。”
左邊冷水右邊熱水。
她英語一直都是滿分。
江會會恍然大悟“這樣啊,我平時都沒注意到。”
周宴禮看出端倪“你真拿我當傻子糊弄呢。”
如果說她不懂遙控器怎麼弄,他還勉強能信。她要是不懂冷熱水該怎麼調,那每天的澡是怎麼洗的
見糊弄不過去了,江會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氣色不大好,整個人看著弱柳扶風,倒有幾分像林黛玉了。
“你該去學校了吧,待會就晚了。”
“嗯。”他點頭,“會去。”
恰逢護士推門進來,手裡拿著輸液管和藥水。
江會會自覺地躺上床。
最近幾乎每天都輸液,她手臂上的留置針起了作用。
周宴禮站在旁邊看著,一言不發的看著。
他那兒是背光處,所以江會會瞧不見他現在的表情。
護士調節好輸液的流速之後離開。
周宴禮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江會會笑著說“我現在應該不招蚊子了,咬上一口全是藥味,就連蚊子都嫌棄。”
周宴禮沒笑。
江會會反思自己大概真的沒有幽默天賦。
她喊他的名字“周宴禮。”
還是沒反應。
直到她看見他腳邊的水。
一滴,兩滴,二滴。
像是下起了雨。
他的眼睛下起了雨。
帝都城裡有名的刺頭二世祖,出了名的混不吝,向來就是靠拳頭講道理。
骨頭硬脾氣更硬。出生在背景顯赫的家庭裡,被爺爺奶奶無底線溺愛的長孫,心頭肉。
沒人敢觸他的黴頭。
可是現在,那麼不可一世的人,卻在一天之內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江會會恍惚了一下,聲音也開始哽咽。
“我不會死的,我會好好活著,哪怕是為了小禮,我也會好好活著。”
她這麼說。
周宴禮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他抬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抹。
“你不許騙我。”
一開口,全是委屈的鼻音。
江會會笑著點頭“不騙你,我還得和小禮一起參加高考,然後讀大學,所以我會好好活著。”
那幾天總是陰雨陣陣,晴了沒幾天又開始下雨。
雨勢現在也不見小。
好在周晉為來得及時,他讓司機送周宴禮去的學校。
同樣的,他也看到了他紅腫的眼睛。
待他走後,周晉為過來為江會會量體溫,二十六點八,沒發燒。
他將體溫計收好“剛才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
他停了一瞬“開始瞞著我了嗎。”
她笑他“你幼不幼稚,又吃醋。”
他點頭,不遮掩“嗯,所以不要瞞我。”
江會會說出了剛才的事情,包括他們最後的對話。
周晉為全部聽完後,隻是沉默稍許,然後說“他最近變懂事了不少。”
“他不壞的,隻是缺一個正向的引導。”
這話的所指未免太過明顯。周晉為笑說“說起來還是怪我。”
哪怕是二十年後的他。
江會會也笑“和我也脫不開關係,那麼早就死了,沒有儘到媽媽的職責。”
周晉為的臉色因為她這句話,當即就沉了下去。
“說什麼傻話,你不會死,你會長命百歲。”
她點頭“嗯,我會長命百歲。”
學校裡的人發現最近真的是變天了。
周宴禮居然開始學習了。
上課也不見他睡覺或是逃課,反而異常認真的聽起講來。
老師一開始還以為又是什麼障眼法。
結果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
甚至下課了,都能看見他苦大仇深的坐在那裡,研究上節課講過的題。
隻可惜他在學習這方麵實在沒什麼天賦,很簡單的一道題,他都能用掉十幾張草稿紙。
秦宇原本搞了個新的遊戲機,想拿去和他一起玩會兒。
結果剛過去就被嚇了一跳。
周宴禮眉頭緊皺,桌子上的草稿紙密密麻麻寫滿了演算過程。
頭發在他思考時被薅亂了,淩亂的像雞窩一樣頂在他頭上。
一道題算了這麼久,結果得出到數字和正確答案相隔萬裡。
努力努力白努力。
他不耐煩地撕掉那頁草稿紙,翻到下一頁繼續算。
秦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老大,你這是中邪了嗎”
他讓他滾蛋,彆在這裡煩他。
他答應過江會會,會和她一起參加高考,一起考上大學。
他不會食言。
那幾天平江終於放晴,距離江會會的手術日期也近了。
爸爸買了明天的火車票,二十四小時後到家。差不多是大後天能到,手術的前一天。
周宴禮最近一有空了就往醫院跑,但他隻在裡麵坐一會兒就會離開。
江會會最近開始嗜睡了,總是容易犯困。
他怕打擾到她,所以都是自己坐在走廊。
那本高考真題都快被他做完了,認真算了那麼久,最後得的分數還不如瞎蒙的多。
周晉為前兩天單獨給他補過課,又另外出了幾道題,讓他利用課後時間寫完。
周宴禮雖然不愛學習,但他很有毅力,一旦決定好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完成。
甚至連來醫院的公交車上,都能看見他奮筆疾書的身影。在籃球場上打籃球也戴著耳機在聽單詞。
江會會雖然嗜睡,可睡的並不踏實,半夢半醒間,她還是醒了。
從病房出去,燈光慘然的走廊,周宴禮居然就這麼坐著睡著了,那本剛寫完的作業還來不及放下。
是有多累,才能坐著睡著。
江會會在他麵前蹲下,她心疼地伸出手,隔空描繪起他的輪廓。
冷硬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拚湊成一張乏累憔悴的臉。
她的小禮最近瘦了好多,也懂事了好多。
他一定很害怕吧,害怕會再一次失去媽媽。
那麼堅強的孩子,最近卻總是偷偷躲起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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