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立馬會意,手在桌下掐了掐周晉為的腿。
她輕聲警告他“剛才怎麼答應我的”
對小禮寬容一點。
見爸爸唇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周宴禮知道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的裝逼了。
他告訴姨父,他不光遊戲牛逼,遊泳也是數一數二。
“下次給你露一手。”
姨父笑道“我可是從小遊到大的。”
周宴禮的勝負欲上來了,卷著袖子說現在就和他比比。
小姨打斷他“這幾天就彆想了,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
反正這次過來,也會待上不少日子,有的是時間。
周宴禮也不急在這一時。
入夜後,整座小島都很安靜。
江會會的作息很健康,周晉為以往因為工作的原因,睡得稍微晚一些,但他為了配合江會會的作息,將會議的時間提到很前。
才十點,他們就睡下了。
沒有爸爸的管束,周宴禮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
姨父為了迎接他的到來,提前在他的房間裡安裝了一台高性能的電腦。
周宴禮和朋友組隊開黑,一直玩到淩晨。
整個小島都睡下了,連狗都開始打呼嚕。
隊友實在太菜,他罵人罵到口渴,下樓想要去倒一杯水。
正好看到姨父正在外麵收漁網。
看著他偏瘦弱的身影,周宴禮想也沒想,放下杯子出去幫忙。
姨父看到他了,讓他回房休息,他來就行。
周宴禮說沒事兒。
還特地抬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肌肉“這可不是白練的。”
姨父笑他臭屁。
他也嘿嘿樂了兩聲。
有了他的幫忙,漁網很快就收好了。
蒲草島蚊子多,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被咬出了好幾個大包。
養在帝都城裡的大少爺,身驕肉貴,連血都是香的。
明明有兩個人,偏偏蚊子隻咬他。
周宴禮不爽“這兒的蚊子還他媽搞區彆對待,不咬本地人隻咬外地人”
姨父笑話他“看來這蚊子也分得清好壞,知道城裡來的大少爺血更香。”
也不知道為何,這雨隻下了一會兒,天上甚至還能看見月亮。
今天正好是滿月。
姨父神神秘秘的告訴他蒲草島有一個傳說,會讓每一個看到滿月的孩子獲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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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禮不以為意,覺得姨父遊戲玩的不咋地,哄小孩的話倒是張口就來。
那天晚上,他明明回了房間,卻離奇的在海邊醒來。
他躺在沙灘上,海水打濕了他的衣服。
他睜開眼時,天甚至還沒亮。
這次他沒有出現在平江的街頭,也沒有看到那個被欺負的小女孩。
蒲草島有一個傳說。
會讓每一個看到滿月的孩子,得到圓滿。
他曾經在這裡許下過願望。
同一時間,他站在同一個地方,看著同樣的滿月。
故事似乎終於得到閉環。
周宴禮迫不及待的朝坐落在不遠處的獨棟小屋跑去。
海風吹亂他的頭發,打濕的褲腿黏在他的皮膚上。
仍舊處在半夢半醒間的小島,天仍舊浮現暗藍色。甚至能看見在夜空中閃耀的繁星。
漁船被收了白帆,沉睡在岸邊。
海鷗卻早已開始在海平麵低行。
那就讓我見到我媽。
我真是你兒子。
以後彆想再讓我叫他爹。
我帥還是周晉為帥
天塌下來也有小爺給你頂著。
不會沒事兒,小爺我教你。
從我降生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秒,生命的本能就讓我愛你。江會會,我體內流著你的血,不管我去了哪裡,你隻要記得,我最愛你,我永遠愛你。
遠處的燈塔還亮著。
它是給海上迷失方向的指明來路的。
他終於跑回了家。
屋子裡很安靜,隻有廚房的燈開著。
周晉為也是剛起床,此時正在廚房煮粥,旁邊的鍋裡煎著蛋。
周宴禮不愛吃粥,蛋是給他煎的。
門從外麵推開,少年模樣狼狽,站在門邊喘氣。
聽到動靜,周晉為回頭看了他一眼。
見他一身泥,他便知道他又是一晚上沒睡。
但想到他是在假期,也沒打算對他太多約束,隻是低聲提醒“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
可周宴禮像沒聽到一樣,站在那裡發呆。
周晉為不明所以,眼神逐漸生出幾分擔憂的疑惑來。
他關了火,臉色有些凝重的過來。
“哪裡不舒服”
周宴禮搖了搖頭,他想開口,可胸口那裡堵得慌。
他什麼都記得,從一歲到現在的記憶,他通通都記得。
江會會從樓上下來,她說昨天海鷗叫了一晚上,她連做夢都在喂海鷗。
看到周宴禮了,她同樣也愣了一瞬“身上怎麼這麼臟呀。”
周宴禮挪不動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
直到她來到自己麵前,打開浴室門,推他進去“快去洗澡,彆感冒了。換洗的衣服我待會讓爸爸給你送去。”
她好像變了,是他記憶裡那個熟悉的江會會,卻又好像不太一樣。
比起幼稚的十七歲,她多出了一種寧靜的祥和,還有歲月沉澱出來的溫柔。
周宴禮像是睡了一個漫長無比的覺。
他看著他們臉上的擔憂和心疼。
是源於父母對孩子的心疼,是世界上最真摯的感情。
遲遲沒有等來回答,周晉為便不打算繼續問了,準備直接帶他去醫院。
可周宴禮卻在此時一把抱住了二人。
他是有這些年所有的記憶的,等同於他又從頭活了一遍。
可另一方麵,他又好像才開始蘇醒。
從江會會身邊離開的瞬間,仿佛就發生在上一秒。
他的不舍,他的痛苦,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
原來平安長大的江會會,是這個樣子。
原來沒有經曆喪妻之痛的周晉為,是這個樣子。
原來父母雙全,被愛澆灌長大的自己,是這個樣子。
海風似乎吹散了頭頂的烏雲。
頭頂又澄澈的像是被水洗過一般。
在平江,在廢舊的教室。
周宴禮曾經和江會會許諾過,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窗外有飛鳥經過。
已經是春天了。
平江的春天,萬物複蘇,綠意盎然。
江會會看著窗外,不信他的話。
她總覺得,他會離開。
他又露出他那個標誌性的,非常中二的笑來“江會會,小爺我一直都是說到做到,我說不會離開,就一定不會離開。”
那時的飛鳥換成現在的海鷗。
屋外的朝向就是大海,江會會抬起頭,能看見海鷗成群飛過。
風將海麵吹出柔和的紋理狀。
周宴禮用周晉為的衣服擦掉身上的泥,非常惡趣味。
後者早就察覺到他舉動,卻也隻是無奈的縱容。
他一左一右,各抱一個,一碗水端的倒是夠平。
一如既往的放浪形骸。
他笑的散漫肆意
聲音被風吹散在空氣裡。
少年的熱血是疊加的,他的頑劣和中二也成倍疊加。
彆人的重逢是喜極而泣的,他卻囂張到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最好搞個發布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他隆重的通知他們“江會會,周晉為,小爺我回來了”
江會會恍惚了一陣,四周的時間似乎在此刻暫停。
她的恍惚同樣也持續了很久。
她終於意識到什麼,眼淚在那個瞬間奪眶而出。
她抱緊了他,抱的很緊很緊。
千言萬語似乎都抵不過一個擁抱。
“真好。”
我們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
在周晉為短暫沉默的那幾秒裡,他同樣也想明白了一切。
他伸手拍拍周宴禮的後腦勺,低聲問他“誰讓你直呼爸爸媽媽名字的。”
周宴禮捂著後腦勺“你公報私仇”
他懶散的輕笑“公報什麼私仇,於公於私你都欠揍。”
周宴禮對他不爽,看到他了眼淚都不掉一滴,甚至還教訓他。
偏偏他又沒辦法反駁,隻能纏著江會會“會會,你看他,又欺負我。”
一切都很自然,好像那個盤子並沒有被摔碎,它在那個早上接住了她盛出的鬆餅,然後被端到餐桌。
他們三個人,不過是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上午,吃掉了那些鬆餅。
用了一頓再平常不過的早餐。
海鷗沿著海平麵低飛,燈塔七點半就開了燈,出海打魚的人在歡呼今天的收獲。
入夜之後,家家戶戶都亮著燈。
無人機在上空飛行,時時刻刻觀察著島上的每一個角落。
在它的視角裡,房子的窗戶就是一個個小格子。
散發著溫馨的光亮。
臨睡前的小島,無疑是熱鬨的。
餐桌前,家人小酌聊著天。
也有人爭吵打鬨。
昨天是十五,今天的月亮卻更亮更圓。
所有的嘈雜被海風衝淡。
“我靠占彤幫我洗過澡那我不是被她看光了”
“彆說臟話。”
“小禮,現在要叫占彤姨哦。”
“秦宇都結三次婚了我靠,牛啊,我當初看他那熊樣還以為他女朋友都找不到。”
“他第二次結婚的時候邀請過我,我帶你去參加過他的婚禮。他摸了你的屁股,誇你的長得很q彈小禮,你去哪”
“我去揍那狗逼,老子的屁股都敢摸。”
“周宴禮,老實坐下吃飯”
“周晉為,你彆凶他。”
“聽到沒,彆凶我。”
“”
海島上空的滿月,似乎比昨天還要更大更亮一些。
聽說,蒲草島的滿月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那就。
希望我們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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