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嶺不懂,“什麼叫男人味兒”他聞聞自己,“我有沒有”
張黑妮兒笑道“不是啦,小孩子沒的,要等你們過了十八歲的。”
小嶺瞅瞅大軍,“可我咋覺得大軍現在就有呢”
看他往那裡一站,冷冷的酷酷的,一點都不怕,比膽戰心驚的小舅可男人多了。
張黑妮兒朝大軍笑道“整天聽大娘誇你們,真是一點都沒吹牛,又俊又帥。”
大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謝謝,你也不黑。”
張黑妮兒哈哈笑起來,不黑就是這孩子對她最大的示好。她把箢子放在一邊給他們倆吃,又拿了一個石榴過去給林成才。
看到張黑妮兒靠近,林成才頓時心咚咚直跳,很想拔腿就跑。
他總覺得張黑妮兒靠近的時候會變出一塊板磚或者一個二叉鉤子,給他拍一下或者刨倆洞出來。
他就止不住地緊張、害怕、出冷汗,雙腿還有點哆嗦呢。
張黑妮兒看他臉色都變了,笑了笑也沒太靠近他,就站不遠處剝石榴。
林成才還是稍微躲遠點,感覺心跳正常不出冷汗便站定,他一本正經道“我、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張黑妮兒好奇道“道歉,為什麼啊你也沒做對不起我的事兒。”
林成才聽她語氣正常,沒有要發火的跡象,他鬆了口氣,“就咱們小時候,那誰、劉峰騙你說我背後罵你黑那事兒,其實我沒有,他撒謊。”
他一直以為劉峰造謠他罵張黑妮兒黑蛋子之類的話,看她那麼生氣,就以為她很介意人家罵她黑。
張黑妮兒道“那事兒啊,我後來知道的,我還給他把腦袋打破了。”
她和林成才吵架是劉峰惹起來的。
她發育早,十一歲就來例假,那混小子不曉得怎麼知道了,追著她羞辱,說她下麵流血就是想和男人困覺,不害臊,還說是林成才說的。
她一開始特彆羞恥、生氣,趴在桌上哭,林成才安慰她,她因為羞憤交加,沒有仔細想就罵他。
然後兩人就吵起來,還打架,最後決裂。
很快她知道不是林成才說的,他壓根就不知道。
她就追著劉峰打,他說她流血是想和男人困覺,她就打破他的頭,讓他也流血,看他是想和誰困覺。
因為她早熟,發育好,十三歲就和大人差不多,所以那些男人就喜歡調戲她。
她一開始很羞恥、害臊,覺得自己怎麼和彆的女孩子不一樣。
他們調戲她,她覺得自己可恥,回家和娘說,娘給她塊布把胸纏起來,讓她離男人遠點。
可她沒靠近他們啊,是他們騷擾她的
娘總說女孩子要知羞恥,要如何如何,她越聽越煩,反正發育那幾年她心情很壞,脾氣很大,看到騷擾她的男人就想打。
她的凶狠潑辣,都是被逼出來啊。
這麼一來她的惡名就被人給坐實了,還四處傳播她是瘋婆娘,專門打男人。
很多人忌憚她的名聲,說她潑辣凶悍,不敢給兒子娶,可周金鎖就不怕,還說她挺好,那些臭男人就該揍。
她也覺得和周金鎖很合得來,又因為從小對林成才有好感,就同意周金鎖說處對象。
她看林成才臉色不像剛開始那麼害怕緊張,笑道“我根本不介意人家說我黑醜的,你也不用道歉啦,那個劉峰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這幾年劉峰總去她家提親,她直接把他的東西丟出去,見一次就打他一次。
她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誰讓他犯賤
林成才心裡就犯嘀咕,自己罵她黑蛋子她不介意,那劉峰罵她,她怎麼那麼記仇呢
他飛快地瞥了張黑妮兒一眼,發現她真的不像自己記憶裡那麼黑,而且笑微微的很和氣,也不像想象裡那麼嚇人恐怖。
他其實也不是嫌棄張黑妮兒黑、醜,他那麼說就是為了搪塞他娘,他就是怕她。
有那麼兩年他感覺已經忘記張黑妮兒這個人,結果前陣子娘突然說她很看好張黑妮兒,想讓他倆定親,他差點驚掉魂兒,以前的陰影呼啦浮現出來。
連他和張黑妮兒小時候吵架的畫麵都清清楚楚。
他怎麼可能不抗拒
他以為她介意被人說黑,所以他就拿黑做文章。
這會兒一見,人家張黑妮兒大大方方的,既不罵他也不打他,都不罵他醜,還給他剝石榴吃,想想真是他自己膽小且記仇。
張黑妮兒把石榴遞給他,“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石榴,吃吧,可甜呢。”
這是她前些年特意從姥娘家分株來的石榴,特彆甜。
林成才猶豫一下,把石榴拿過來捏開,給她一半,自己一半,就在嗖嗖的小冷風裡吃石榴。
“你真的不像小時候那麼黑,一點都不醜。”林成才很誠懇地改變自己的評價。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她記成那麼黑,怎麼就那麼怕她。
張黑妮兒笑道“我也給你道歉,彆人造謠你,我不聽你解釋就罵你。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挺俊的”她突然臉紅了一下,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看他還是和小時候那麼愛吃石榴,就把自己那半也給他。
林成才緊張得喉嚨發乾,要是有一茶缸涼水也能咕咚灌下去,他不斷地吃著石榴,“那個,咱倆就沒恩怨了啊。”
張黑妮兒“本來就沒啊,小時候的事兒,誰還記仇啊。”
林成才不好意思我記了呢。
張黑妮兒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不是很怕我啊”
林成才忙擺手,“怎麼可能”
他挺了挺脊背,自己好歹比她高那麼多呢,會怕她
現在和她這麼聊一會兒,他感覺那些陰影似乎也沒啥。
她長大了,他也長大了。
張黑妮兒“有那麼兩年,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脾氣那麼躁,一生氣就和人家打架。有時候人家就是手賤,摸一下屁股,我就想把他手打折。”
林成才差點被石榴籽卡著,咳嗽一聲,“那那是欠打。”
張黑妮兒笑道“不用打折是吧”
林成才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他想了想,要是自己和姐出門,有男人要摸姐的屁股,那必須給打折才行
不信問薛明春。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起有那麼兩年脾氣格外暴躁,他也有同感,十三四歲的時候他看誰都不順眼。
他覺得娘是個母老虎,爹是個膽小鼠,大哥麵,二哥慫,全家就他是個人物。
這時候張黑妮兒主動問他,“林成才,咱倆以後還能見麵嗎”
林成才“當然能呀。咱們又不是仇人。”
張黑妮兒笑了笑,“我正跟著侄子學文化呢,我想做個有文化的人。”
林成才愣了一下,話題為什麼轉這麼快
張黑妮兒看他愣住,繼續小聲道“林成才,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打你的,我也沒打過不相乾的人。”
她打的是欺負她的人,是想占她便宜的臭男人。
她沒有打過女孩子,沒有打不相乾的男孩子。
她打那些男人的時候很凶,可她也想做一個溫柔的女孩子,和喜歡的人過溫柔的日子。
林成才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是我那啥”
太膽小了,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怕她,人家也沒打他。
真是丟人。
他一下子不怕了,腰杆子都挺起來。
林成才在寒風裡吃石榴,小哥倆則蹲在草垛背風的地方吃紅棗。
小嶺“大軍,咱小舅有點不誠實,人家根本不黑,也不凶。”
大軍“嗯。”
小嶺“咱姥兒沒說錯,他有點欠揍。”
大軍“嗯。”
林成才“”
這一趟兒來得真挺值當的,他重新認識了張黑妮兒,解除了小時候的誤會,抹除了自己的陰影。
他也不會再害怕板磚和二叉鉤子了。
拎著箢子回家的路上,林成才覺得自己又是個人物了,昂首挺胸沒什麼好怕的。
張黑妮兒的意思既然小時候的誤會解開,他不討厭她,她也覺得他挺好,不如倆人多見見麵兒。
隻字沒提他娘的意思,也沒說處對象,他也沒感覺到壓力就答應了。
他覺得張黑妮兒並不可怕啊,她很會講道理,那為什麼以前他嚇成那樣
難道自己真的很慫膽子比耗子還小
不可能他膽子怎麼可能沒有爹的大
對,那個劉峰造謠他,卻一直沒給他道歉呢,回頭得去找劉峰聊聊。
讓他老老實實給自己道個歉。
哼,自己現在比劉峰高多半頭呢
他怕女人,可沒怕過男人
來時忐忑不安,回去就自信滿滿。
正走著,一個身材婀娜的女知青從對麵走過來,看到林成才便跟他打招呼,“林成才,我有事兒找你呢。”
看著姚桂珍那白淨漂亮的臉蛋,林成才有點納悶。
找他驕傲的孔雀怎麼突然主動和他說話她以前可從來不正眼看他的。
其實兩人從來沒說過話,這麼貿然開口有點奇怪,不過他聽姚桂珍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就好像他們是熟人似的,他便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姚知青,什麼事兒”
姚桂珍看了大軍小嶺一眼,這倆孩子長得真好看,她也沒說什麼而是問林成才“公社林解放是你堂兄啊”
林成才“是啊。”但是關係一般。
姚桂珍“我聽說你姐夫”
姐夫那不就是我爸爸
大軍小嶺瞬間豎起了耳朵
大軍的眼神都變得鋒利起來。
姚桂珍感覺到了,微微蹙眉,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孩子眼神怎麼那麼刺兒
她繼續道“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姐夫是部隊軍官,在公社和縣裡應該有熟人吧。”
林成才“啊”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姐夫的事兒他不知道啊。
姚桂珍蹙眉,有點不樂意,跟她裝傻她道“肯定有舉薦工農兵”
這時候大軍不客氣地打斷她,冷著小俊臉道“當兵去縣兵役部,舉薦讀大學去公社,我爸就是一個帶兵的團長,平級的有政委,上頭還有師部、軍部、司令部、國防部、軍委、人代會”
姚桂珍的臉都黑了。
她羞憤道“你、你這個孩子怎麼說話呢,我沒想找你爸走後門,彆那麼敏感。”
有點身份就以為全天下人都要巴結你們走後門似的
雖然她的確是想通過林成才打聽一下,但是小孩子這麼說就讓她很沒麵子,更何況她隻是打聽一下,也不是非得走他家的關係。
大軍小嶺的想法卻很簡單,爸爸不認識的女人,乾嘛亂說爸爸,萬一又被人說是什麼相好的呢
絕對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熱愛的人和事,我們都可以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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