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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連著馮椿生一起罵,張口就來的話,憋在心裡也很久了,從他們開始在一起,到他們結婚,到綠韭坐月子,她不滿意的越來越多。
心裡發狠,孫子都連帶著破口大罵,罵不得孫媳婦,還能罵不得孫子嗎
含沙射影的也要連帶著一起講,“人不孝順,天打雷劈,隔壁院兒的李老太太家裡那個小孫子,人家多孝順,找個女朋友回來,兩個人談的多好,家裡一看不願意,女的長的地包天,家裡做工作馬上就分了,誰家娶個老婆回來,天天鬨意見,鬨得一家人不高興。
天天不是這個事情就是那個事情,家庭不和順,你乾什麼都白搭,你在外麵多大的成就,多大的來路,到家裡來什麼也不是,外麵人也沒有一個瞧得起你的。”
講很多,字字鏗鏘,馮椿生插不上話,坐在那裡沉默著,你得等她講完,他嘴巴也不是特彆利索的人,手指頭在一蹭一蹭的,沛沛從房間裡麵跑出來,站在沙發邊上那裡不敢過來,隻睜著大眼睛看著。
綠韭第一次覺得特彆累,特彆特彆的累,那種累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裡都不是自己做出來的事情,但是一直在做,累的人心裡麵發苦,但是醒過來的時候,有一種踏實感,一種夢裡提心吊膽,醒來卻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矛盾不是一下子滾雪球就這麼大的,偏見是一輩子也修改不過來的錯彆字,不影響閱讀不影響使用但是卻一直白紙黑字的在那裡,不會修改。
她覺得自己之前錯了,她覺得跟自己婆家人,如果打算結婚的話,不要有正麵衝突,不要有任何撕破臉,這樣太難看了,大家場麵上得過得去的。
但是,任何事情她忘記了,你得看人,你得針對什麼樣子的人,不然的話,很多事情你白白的受委屈,越演越烈,糾纏不清,誰也說不清最開始是因為哪件事情覺得你不行的,隻覺得你所有事情都不行。
綠韭看著沛沛,對著沛沛招招手,沛沛就趕緊跑過來了,依偎在綠韭的膝蓋上,要哭,但是沒有哭出來,自己憋著呢,看著還在說話的老太太,手緊緊的拽著綠韭的衣擺。
綠韭低聲跟她說話,心裡就發冷,孩子都這樣了,“沛沛啊,你去拿你的包包,然後去樓下等著好不好啊,媽媽有事情要處理的,你聽樓下哥哥帶妹妹在玩兒呢。
你把包裡點心拿出來給大家吃,吃完媽媽就下樓去找你,你不要亂走,就在樓下老奶奶車庫裡麵跟他們玩兒,說麻煩他們照顧一下好不好啊。”
沛沛不走,孩子也知道什麼事兒,這是吵架,這是不高興。
綠韭就摸摸她頭,馮椿生給她拿出來包包,“走,爸爸送你下去,跟老奶奶說一聲兒,沒有事兒。”
綠韭給送出門口去,看著下樓的,下樓前親親她,這時候就覺得自己女兒特彆的親,“去吧,我們在做大人玩的遊戲,你太小了,你得玩小孩的遊戲才可以,可以想想晚上吃什麼,我們一會兒就回家吃了,我記得你昨天晚上說想吃披薩對不對”
沛沛點點頭,心情還是很沉重,有點不放心,回頭看一眼綠韭,綠韭還是笑著擺擺手,“去吧,要是有野花的話,可以給媽媽摘一朵。”
沛沛忙點點頭,這事兒放在心裡去了,她也有重要的事情要乾,自己在心裡重複了一句,得摘花,她媽媽就喜歡花。
你說當媽的,看見這樣的孩子,看見自己孩子看見這一幕,心裡什麼樣的滋味,隻怕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吧,我可以麵臨一切,我的孩子為什麼要經曆這個呢
她扭過頭來,把門留一個縫兒,一字一頓的,“您眼瞎了嗎,什麼都比彆人高人一等,素質比彆人都高的馮沛沛的親祖奶奶,你看不見孩子在這裡是不是你嚎的什麼喪,孫子你看不順眼,孫媳婦你也看不順眼,重孫你更看不順眼,馮沛沛不在你眼睛裡麵滾是不是壓根就沒有我的孩子,你滿口孝順,父慈子孝,你做到了什麼西北風”
“口口聲聲要彆人為你做什麼,彆人哪裡做的不好,你哪裡又做到位了你像是個人嗎你乾的是人事兒嗎彆人家奶奶什麼樣兒的,你什麼樣兒的你一直覺得養大了馮椿生,你功勞恨不得比天高,他就應該捧著你,他娶個老婆也得捧著你,你多大臉啊人家有爹媽,你心疼你女兒,孩子幫她帶大的,誰家父母不養孩子的
你不用委屈,你是替你女兒養孩子的,要什麼功勞報酬,也是問你女兒女婿要,沒有孫子養老的道理。親爹媽都沒有你這樣要求的,你以為自己慈禧太後嗎再一個,養孩子難道就為了圖回報的嗎
自己渾身是毛病,自私強勢,考慮問題永遠隻有自己,一點沒有彆人,勢力小心眼,頑固而不滿足,貪婪又不講理。全都是你的毛病,不僅如此,你總是說自己人品多好,從來都是大家都喜歡你你自己覺得吧
我就不喜歡你,很不喜歡你,你的錯覺太多了,很多人都不喜歡你,人家不跟你來往那麼多,說這個乾什麼
老說我們不孝順,怎麼樣你都覺得不孝順,逢年過節我都來看你,買著打包小包的來,對你現在又有話說了,說不看東西看心意,那你生病住院這些事情不算心意嗎誰家天天圍著一個老太太轉悠,你看看你家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好家庭
我說我要是他爺爺,我也一樣對你不好,跟你相處不來,我都替爺爺委屈,娶妻不賢,禍及三代。第一個你做事不公允,對大哥跟馮椿生兩個臉色,這閉著眼也能接受,但是你偏偏不知道滿足,得了便宜還賣乖,偏心眼了還得說沒有。
第二個你招人討厭,沒有分寸感,不是你管的事情沒有人問你的意見,你得學會閉嘴知道嗎不要永遠在指手畫腳,沒有人願意聽你講話的,你應該學會安靜,不要覺得自己萬眾矚目,到處吸引彆人眼光就滿足了。
第三個做人要學會接地氣,腳踏實地,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好,很差勁,你家庭在你的管理下也是很差勁,那種人人都誇是個錯覺你知道嗎你得接受這樣的現實,接受普通家庭普通經濟水平的,學會謙虛,天天吹牛,天天自視甚高有意思嗎你有資本嗎不覺得人家要笑死了嗎”
綠韭說的時候,馮椿生已經進來了,就站在客廳那裡聽著,講話很毒很難聽,綠韭嘴巴也一直不是特彆好,她什麼話其實都講的出來,“我們走,收拾東西走吧。”
老太太眼淚咕嚕咕嚕下來,氣的上不來氣了,生氣難過傷心夾雜著,還有一肚子的不服氣,她養大了女兒,養大了孫子,付出了一切,為家庭付出了所有,最後成了綠韭嘴巴裡麵的一文不值,成了她嘴巴裡麵的反作用,成了禍害一個,應該早點去死的禍害。
天大的委屈,她覺得天旋地轉。
綠韭換上外套,路過的時候看見她站在那裡,臉色太差勁了,頓住,“你如果每次吵完架要生病,麻煩不要給我們打電話,要錢讓大哥聯係我,我們沒有空來回跑。
還有,如果要到處跟親戚打電話講我們不孝順,再讓親戚給我們打電話,麻煩自己充話費,你退休金應該再省吃儉用一點,畢竟我們不孝順,以後不能給你太多了,如果不服氣,去單位鬨,去法院見,宣判多少就是多少,控訴孫子不孝順,我鄭綠韭丟的起來這個人,我不差你這一點兒麵子,公道自在人心。
還有,這麼多年,我也受夠你了。”
拎著包就走了,馮椿生扭頭看著,老太太也看著他,綠韭一把拽著走的。
她知道,講完這些,她跟馮椿生之間,也一條巨大的裂痕,又或者說裂痕早就有,不過細小一點,現在撕破臉了,他看見一條無法修補的裂痕。
沒有人希望老婆跟自己家庭水火不容,希望鬨得不可開交,也沒有人希望自己原生家庭給人看不起,給人瞧不起。
但是今天綠韭,一口氣都做到了,她知道馮椿生,理解馮椿生,所以她也不想拖著了,就站在一樓的樓梯間,外麵就是還在外玩兒,沛沛肯定也在,樓梯間陰暗而狹窄,堆滿了雜物,兩個人剛好可以站在那裡,“我知道你不滿意我說這些,覺得我太直白或者講話太過火,但是馮椿生,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
“你從跟我結婚開始就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選擇我,一個是選擇你家庭,我原本以為可以緩和關係或者這樣稀裡糊塗就勉強過維持下去和平。
但是全是自欺欺人,男方家庭的不滿意,永遠隻有兩個極端的結果,所以你可以自己選擇,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選擇我,下一步,你家裡一定會跟你講離婚,一定會鬨得雞犬不寧,如果你選擇我,我們一起麵對,以後我們會是很好很好的生活,我們還有沛沛,還有更好更好的生活,還會有彆的小孩,我們過著人人都羨慕的,沒有任何煩惱的生活。”
選擇權在於你的手裡,你是問題的核心。
希望你選擇我,最壞的結婚,其實不過是離婚。
綠韭想起來那兩個字兒,綠韭心裡沉的像是灌了水,婚姻是自己選擇的,老公也是自己喜歡的。
沛沛手裡掐著一大朵花,她跑對麵去摘的,對麵樓下有一株薔薇,趴在樓道門口往樓上看,突然看見綠韭在樓梯間,笑的跟花兒一樣,“媽媽,你的花。”
綠韭快速的轉過臉去,自己手從臉上抹過來,飛快的扭頭答應著,“哎呦,我們沛沛摘得花啊,真漂亮,真好看,謝謝我女兒,媽媽很開心。”
沛沛就笑的更開心了,自己走過來,“媽媽,對麵樓的,沒有人,我去摘一朵,不是野花。”
“那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人家是要大家一起觀賞的啊,我們不能這麼自私對不對,當然,沛沛很愛媽媽,這個事情我看清楚了。”
抱著沛沛往外走,她抱不動,孩子腿拖著快掉下來了,馮椿生還站在那裡,心裡五味雜陳,特彆難過,臉上也是掛著淚,眼眶子通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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