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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之前鬱媽也準備了零錢給她路上花用,那一路其實沒花什麼,到校之後她統共就坐過幾次公車,又從彆人手裡收了張票,花六塊錢買了條牛仔褲來換洗。前次去新華書店還用了兩塊四毛,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了。
鬱夏想了想,後世的姑娘們為了美的追求穿絲襪也能過冬,她有兩條牛仔褲,布料還挺厚實,配合著羽絨服足夠保暖了。
王阿姨說得很對,羽絨服是要買,除此之外還得添雙膠鞋。京市這邊冬天愛落雪,穿布鞋容易打滑不說,鞋子恐怕沒乾的時候。除去這兩樣,她最好還能再買個開水瓶,到數九寒冬洗臉泡腳都得兌熱水,那水又不是隨時都能打,每天就那幾段時間開放,隻備一瓶又是喝又是用鐵定撐不住的。臨到要用發現不夠再問人借也不靠譜,你這邊缺,彆人也缺,誰都沒多的。
簡單列出個清單,她跟著又給估了個價,羽絨服要六七十,鞋子和開水瓶便宜一些,三樣算一起也得用到八十來塊,考慮到這是在祖國首都,物價可能比南邊稍高,她直接從信封裡掐一百塊出來,將錢和票一並夾進書裡,其餘照樣放回原處。
想了想,又將毛毯拿出來放到床上,十月初接連都是晴天,她搭著毛巾被睡覺正好,這幾天是有轉冷的趨勢,毛毯跟著就能派上用場了。
搬出毛毯之後,櫃子裡就有了空位,她將夏天那兩身衣物疊好碼進去,跟著搭上鎖扣掛上鎖頭,至於夾著一百元紙幣那本書則被她鎖進抽屜裡,後頭兩天課比較多,還是等周末再去百貨商廈。
鬱夏這是第二回去百貨商廈,看她一身打扮相當樸素,售貨員本來不是挺來勁兒,直到從她嘴裡聽到羽絨服三個字。
羽絨服啊,那可是冬天裡最好的禦寒裝備,還是最近兩年才搬上貨櫃的,先前少有聽說。作為售貨員,她們私下裡試穿過,那是真暖和,穿上你就不想脫……然而和舒適度成正比的還有它昂貴的價格,六七十一件,一件衣服能抵全家一兩個月開銷。
聽說這打扮樸素的年輕姑娘要買羽絨服,本來懶懶散散磕著瓜子的售貨員猛地就來了精神,她上下打量鬱夏一眼:“對不起我沒聽清,這位同誌你買什麼?”
“我要一件羽絨服,還要雙膠鞋。”
“羽絨服最便宜的六十五,你真要買?”
看鬱夏點頭,她才從貨架上取了兩件下來:“衣服可以看,不讓試穿,紅的六十五,綠的七十五。”怕鬱夏不明白差價出在哪兒,她還補充說明了兩句,“你彆看這件貴了十塊錢,它是兩件套,穿臟了好拆洗,六十五那件少個套子。”
“有沒有其他顏色?”
售貨員說沒有,鬱夏瞧著這孔雀綠是紮眼一些,顏色也還經典耐看,她想想自己皮膚白也襯得起,就點頭讓售貨員包起來。
“同誌你說還要雙膠鞋?要短頸還是高腰的?”
口頭說哪能知道鞋子長啥樣,鬱夏就讓她指來看看,因為剛剛做成一筆大生意,售貨員對她耐心挺好,她衝玻璃櫃台最底下指了指:“就那兩種,鞋底鞋麵都差不多,一個鞋脖子長,一個短。顏色有三種,土黃的,軍綠的還有迷彩的,你慢慢看,看好了我給你拿去。”
鬱夏蹲下來仔仔細細看了,短的那個是真短,不穿襪子的話整個腳踝都露在外麵,另一雙差不多有短靴的長度,她果斷拿了雙高腰的,挑的是更耐臟的迷彩色。
這雙鞋十五,羽絨服七十五,兩樣加起來一百就去了九十。她先前還想著多攢點錢,再爭取一下獎學金,這樣手頭寬裕了,每年能買張票回去一趟。
來一趟百貨商廈才發現錢是真的不禁用,鬱夏隻得在心裡告訴自己,回去要更努力學習,她得對得起家裡的殷切希望、學校的期待以及舍管阿姨的關心,這百十塊錢不能白花了。
回去這一路她還在琢磨,因為從齊教授那裡借來了專業詞典,她這邊每天能翻譯好幾篇文獻資料,就想問問教授看有沒有渠道將這些翻譯的東西推銷出去,這樣她能賺個辛苦費,也能讓國內的醫學工作者以及醫科學生看到這些好不容易引進回來的了不起的資料。
鬱夏原先還沒這麼迫切,也是羽絨服加膠鞋害的,她等不及想飛回學校去,回去同齊教授打聽看看這事成不成。
記得沒錯的話,這幾年國家也很缺翻譯,哪怕各大高校都在加緊培養英語專業人才,可人才的培養總是需要時間。
再說,日常英語和醫學專業英語之間也存在著鴻溝,鬱夏能這麼快啃下來還要得益於她的來曆,她的英語壓根不是在公社高中學的,她本來就會,還是很會的那種。
隔著一千年的時光,詞組結構語法等等方麵是有變化,但她也不是今天才過來,這麼長時間,基本也習慣了吃透了。
鬱夏琢磨了一路,在經過距離學校兩個路口的自由市場時才想起來她能買上羽絨服還得感謝王阿姨,這麼想著,她就拐了個彎轉進市場裡頭,去稱了點青棗。
那棗是本地農民挑進城來賣的,個頭不算大,嘗著甜,價錢也不貴。鬱夏稱了兩斤,想著經過宿舍樓下的時候勻一半給王阿姨。
結果呢,她前腳邁進宿舍樓,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反倒先讓人給叫住了,王阿姨坐在管理員辦公室裡衝她招手:“閨女你來,這兒有封你老家寄來的信,剛送到還沒多會兒。”
鬱夏趕了兩步過去,她順手將衣服擱在一邊,接過信封一看,上頭寫著永安公社紅星大隊鬱學農寄。
“是我爸寄來的。”她笑著把信收起來,準備回宿舍去慢慢看,跟著將那兜子青棗擱窗台上,“我剛才去百貨商廈了,回來順便稱了點兒棗,吃著還行,阿姨你勻一些去。”
能在京醫大做後勤人員,家裡條件都不會差,一般還要有點門路,王阿姨不缺這口,倒是鬱夏,難得稱點水果還想著她,是個好閨女。
她這麼想,就順著拿了三五顆,看動作這麼斯文鬱夏還不滿意,她一手提著袋子另一手往桌麵上抓了幾大把,接著不給王阿姨還回來的機會,提上羽絨服就準備上樓。邁出去一步之後又想起來,笑道:“這衣裳等降溫了我再穿給您瞅瞅,買的時候人家隻讓報尺碼,不給試,也不知道中不中看。”
說到這個王阿姨就忘了那幾把青棗,她上下打量鬱夏好幾眼,滿是讚許說:“閨女生得俊,穿啥都好看,用不著試!”
鬱夏聽過笑容更真:“那您忙著,我瞧瞧我爸信裡寫了啥,待會兒再下來陪您說話。”
信裡寫了啥?還不就是那些嗎。
她拆開信封看裡頭有三頁紙,瞅那字跡是鬱毛毛的,他開頭第一句就寫了:“阿姐我是你弟,你寄回家的書信已經收到了,奶讓大姐念了整整三遍,聽過癮之後將信收起來,連夾在裡頭那版委員長紀念郵票一起,鎖在她那屋的櫃子裡頭……”
這開頭就把鬱夏逗樂了,她來京市之後忙著學習,隻每晚睡覺之前才會想起家裡。這會兒又想起來當初備戰高考的情形,比起大步流星迎接新時代的祖國首都,落後的南方農村也有屬於它的美麗。離家兩個多月了,想起來還是挺不舍的。
鬱夏又接著往下讀,鬱毛毛在信裡說,爸媽爺奶大伯小叔反正全家都挺好,就是大姐還沒找到工作,看她也不著急。
“家裡那幾隻下蛋母雞前段時間有點反常,喂什麼都不愛吃,下蛋也不如之前來得勤。大姐說正好殺來吃肉,回頭另養幾隻,媽舍不得,說那是你手把手照看的,說母雞是舍不得你。阿姐你也彆太擔心,那雞就反常了幾天,現在又正常了,還是跟以前一樣下蛋。”
“對了還有,奶讓我告訴你她養那四頭豬長勢很好,到過年一準能賣好價錢!奶說了,讓你缺什麼就買,在外求學彆委屈自己,錢要是不夠花就寫信來說,咱立馬給彙過去。”
“阿姐你交給隊長的複習資料在這一片都搶瘋了,好多準備參加下屆高考的排隊來抄,隊長從八月底頭疼到現在,隔三岔五就在調解,生怕社員們爭破頭打起來。那個資料公社高中的校長看了,說非常好,還說就照這個複習,隻要能吃透,保準能考出去。”
“……”
鬱毛毛陸續寫了不少事,都挺瑣碎,鬱夏一點點看下來,臉上的笑容沒消失過。
她看得正投入,宿舍門讓人一把推開,兩個學護理的前後進來,看鬱夏人在宿舍正覺得奇怪,就注意到床上那件孔雀綠的羽絨服。
“新的?你買衣服去了?”
鬱夏暫時擱下手裡的家書,回頭看她們一眼:“這不是要降溫了?我聽說京市的冬天冷得很,沒件厚衣服不好過冬。”
“你來報道沒帶棉襖?羽絨服多貴啊。”李文娟背身坐下了,她沒說啥,另一個走到鬱夏這頭,還伸手來摸了摸衣服麵料,摸夠以後又是一陣羨慕,“這衣服真好,誒,對了,你不是每個月還領困難補助,咋有錢買這個?”
“高考成績出來之後公社上和大隊上都發了獎勵,我媽想著人離鄉賤,就一分沒留全給我帶上了,今天買這兩樣就花了個精光。”
聽說是兩樣對方還楞了一下,她再一看,床底下還放了雙嶄新的高腰膠鞋。
“這鞋也不便宜吧?”
鬱夏攤了攤手:“貴也沒法,總得要買,到落雪天布鞋怎麼穿得出去?”
“你就把錢全砸這上頭了?我聽說彆人領了補助還想著省一些寄回家呢。”
鬱夏懶得琢磨她這話是幾個意思,想了想將羽絨服壓扁,塞進櫃子裡鎖上,鎖上之後才回說:“我正準備同教授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找個活乾,在外讀書要添置的必需品不少,我家在南邊,隔著幾千裡路,不像你們離得近缺點啥都方便回去拿。”
她說著將信裡最後兩段看完,看媽和奶都讓鬱毛毛問她那什麼羽絨服買了沒,鬱夏就準備趁熱回一封過去,告訴他們羽絨服已經買到,還買了雙膠鞋又添了個開水瓶,已做好過冬準備,請家裡放心。
第二封家書寄出去之後,鬱夏才想起去齊教授的辦公室,讓她幫忙參詳參詳,看自己翻譯的外國文獻行不行,能不能靠這個賺點收入。
彆人或許不清楚,京醫大的教授大概知道各省給狀元的獎金額度,她原先想著鬱夏應該不缺錢花,沒想到對方在琢磨這事:“你翻譯這個很專業,要肯定是有人要的,估摸還能開個不錯的價錢……老師還是想問問,你是不是生活上有困難,有困難可以說出來,學校方麵不會坐視不管,老師們也會幫你解決。”
鬱夏搖搖頭:“您也知道我家是農村的,家裡還有兄弟,我想著自己尚有餘力,就想賺點錢寄回去補貼他們。”
看齊教授還在猶豫,鬱夏放軟了聲音說:“這些書我平時也在看的,不是單純為了賺錢,學業方麵您也可以放心,不會落下。”
她都這麼說,齊教授才鬆了口:“那行吧,你把這幾篇翻譯的稿子放這兒,我給你問問去。鬱夏你想補貼家裡是沒錯,也彆太逼迫自己,學習不能落下是一方麵,也要注意身體。”
三百九十分,嚇唬誰啊?讓他們公社高中的老師去考也拿不到這個成績啊!還選做題,就拿數學舉例,選做題那都涉及微積分了,學校老師懂個屁的微積分。
還有她的滿分英語,在這個年代真的驚人。這麼說吧,哪怕高中開設了英語科目,一到這堂課總是很亂,學生們咿咿呀呀吵個不停,老師板起臉想訓一句,就聽見底下人扯著嗓子喊:我是花國人,不說外國語!
因為這個風氣,同學們英語能考二三十那都是多的,上頭的領導也明白這個情況,他跟著感慨了兩句,順口問說:“你們學校這個鬱夏同學報的什麼誌願來著?京大還是清大?啥係?”
校長想了想:“她第一誌願京市醫學院,第二誌願第一軍醫大學,第三誌願……”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市領導真要瘋了。
因為是盲報誌願,估高或者估低分數都是常有的,所以上頭才讓填寫三個誌願,並且根據最終成績可能會有調配。
比如像鬱夏這種情況,她理科得了滿分,假如填低了誌願,看上她的一流學府可以將人要過去,不一定要從那三個誌願上錄取。問題出在哪兒呢?出在她報了醫科院校,國家又說了,要優先保證醫科、師範、農業這些院校的招生,讓他們為國家輸送人才。
鬱夏填的也是國家重點大學,是全國最好的醫學院,等於說基本沒有調配的可能。
“可惜了,她能上清大的!”
校長跟著點頭:“誰說不是呢?”要是他們公社高中能有人錄上清大,來年不知道多少人搶著入學。
不過又一想,市狀元都出在這兒了,錄去什麼學校好像也沒差,市裡領導都說鬱夏同學很有可能是省狀元呢!
省狀元!全省第一名!那是多大的榮耀?
校長心裡頭火熱,試探著問說啥時候能有個確切消息?
電話那頭樂了:“你當我們不急?我們比你還急!已經讓人打聽去了,省裡還沒消息!你聽我說,你掛了電話就往鬱夏同學家裡去,同她爸媽打個招呼,讓他們準備準備,市狀元也好,省狀元也罷,都會有報社記者來采訪,谘詢她的學習經驗,也要拍一拍家庭環境。”
這麼說校長就想起來,半年前那次冬季高考就是這樣,過年那陣子報紙上用很大版麵刊登了省狀元的情況,那報紙他們學校的老師都傳閱了,主要是想看看上頭有沒有講複習方法考試經驗,看的時候還有人嘀咕,說能這麼上一回報才真是光宗耀祖!聽說省報、市報、地方報搶著去采訪他,采訪內容在全省都登了。
“你們學校也是,尤其是鬱夏同學的班主任,讓他準備個稿子,該吹就吹,該潤色的潤色一下。”
等於是官方暗示你多說優點,校長都懂,心想不用我提醒她班主任也知道咋吹,他班主任最會吹鬱夏,那一套套的學校其他老師耳朵都聽起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