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馮垣整個精神直接被藤蔓的力量撐滿,各種屬於藤蔓本身的碎片記憶紛紛閃現在他的眼前,大片大片孤寂枯燥的記憶占據了馮垣的整個記憶。
從第一次破土而出到後來的蔓延到整個森林,再到占據了能生長植物的無數區域,滿是殘垣斷壁的廢墟裡、自然風化無人再來的建築中、人跡罕至的密林內,藤蔓不停的生長著,吞噬著自己能遇到的所有活物,然後小心翼翼的儲存著那些生命。
祂要把這些生命保存起來,就這樣一直活著……
人類的掙紮被重新生長出來的植物淹沒,世界變得越來越平靜。
這是,什麼世界?
馮垣無意識的在那些記憶中尋找有關於人類的蛛絲馬跡,但是好像從不知道哪個時刻開始,藤蔓的記憶中再也沒有出現過人類。
直到藤蔓被光芒吞沒,直到藤蔓在夢境中又重新長出了嫩芽。
漫長的記憶讓馮垣直接變成了跟著藤蔓生長的一份子,同步著藤蔓的求生欲和漫無邊際的生長欲望,直到藤蔓再次遇到了一個人類。
記憶中那個穿著白大褂身影的人出現的瞬間,馮垣的意識直接和藤蔓分離開,精神上即將分崩離析的同感讓馮垣看不清人影的容貌,隻能確定那是傳送的時候看到的人。
這是誰?為什麼可以這麼沒有顧忌的走在陽光下?為什麼光是能看見就可以將自己和藤蔓徹底分割?
巨大的疼痛感是精神給馮垣發出的警示,警示他再這樣下去就會碎裂在這個記憶裡。
顧不上繼續觀察人影的去向,馮垣趁著這分清醒感握緊手中的匕首向著記憶中心臟所在的位置紮過去。
銀色的匕首像是切一塊黃油一樣絲滑的切開了根莖的心臟,無數的觸須炸開,裹挾著鮮紅色的液體向著四麵八方的方向逃竄。而之前纏繞在馮垣身上的觸須直接斷開了和心臟的鏈接,隱藏在了馮垣的身體裡。
外麵根莖因為心臟受到了直接的攻擊,外殼直接裂開,本就懸在上麵的月光直接爭先恐後的順著縫隙照進了根莖的內部。
把匕首捅進心臟的那一刻,馮垣隻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被狠狠的捅了一刀,隻不過這點痛苦遠不及精神上要被撐爆了的痛苦的萬分之一。
原本沒有一絲細節的往事記憶因此裂開了很多道縫隙,馮垣想要下意識的窺探,但靈魂即將破碎的疼痛讓他隻能在精神世界裡無序的掙紮。
沒有藤蔓力量的修複,自身的精神也沒有相應的強度,隻需要再痛苦一會,馮垣就會像之前在夢境中死去的那些人一樣,變成彆人通訊錄裡的一個亂碼。
外麵自從看到馮垣之後就一直觀望的羅三劫直接接住了馮垣掉落下來的身體,然後對著言映喊道
“去這個匕首主人所在的位置。”
言映下意識的聽從了羅三劫的話,用自己的能力進行了傳送。
就在他們消失在原地不久,頭頂上的月光迅速的照遍了根莖內部的每一個角落,將大部分逃竄的觸須都攔截在了光亮中。
根莖的外殼因為能量的消失變得乾枯,重重的摔在了湖底,枯寂的森林和湖泊迎來了它們的月亮。
言映三人直接傳送到了路韌的身邊,傳送到這裡,言映的精神力還是有些勉強,不過還能保持清醒,就是精神上有一些虛弱感。
路韌和趙祈此時正在和另外兩個人呈現出對峙的形態,而對麵的兩個人也並不是一開始就在這裡出現的任何一個人。
羅三劫傳送過來後看到和路韌對峙的人之後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色,拉著言映直接後了幾步。如果馮垣醒著的話,就能看到對麵的兩個人都是自己見過幾麵的熟人——成閱理和寧爾雅。
察覺到羅三劫等人的到達後,路韌也沒什麼驚訝的表情,十分平靜的對著趙祈開口。
“去找羅三劫他們去。”
三個人的氛圍怎麼說呢?說不上是劍拔弩張,但要說友好也談不上,除了寧爾雅正在笑著以外,路韌和成閱理都是一臉平淡。
“呦,好久不見啊。”
看到羅三劫的到來,寧爾雅甚至十分開心的打起了招呼。
趙祈默默走到羅三劫身邊,看到他背上昏迷的馮垣露出了擔心的神色。馮垣此時還處在昏迷之中,身上依舊在不停的有細小的血管裂開,但是托最後藏進他身體的力量的福,這些殘餘力量還在修複著他身上的傷口。
“他?“趙祈遲疑著開口。
“還能活。“羅三劫言簡意賅的說,視線卻還看著對麵的兩個人”好久不見。“
後麵安靜待著恢複自己精神的言映見到這個場景,直接在群聊裡麵開始刷屏。
言映:原來你們真的跟這群人有關係啊。
言映:怪不得。
言映:不好意思,為了保命先溜了。
劈裡啪啦刷完自己想說的,言映直接退出群聊,然後整個人走進了身後濃霧彌漫的樹林。
那邊,成閱理看著路韌身後出現的人,微微挑了個眉“這人居然還活著?”
他最裡麵的人正是現在還在昏迷的馮垣。
路韌沒有搭話,受她本身的天賦影響,這片區域沒有能攻擊人的樹木藤蔓、沒有遮掩視線捏造幻覺的濃霧,甚至月光也隻是普通照明的月光,一切的異常在她周圍似乎都不存在。
“唉,難辦啊。”和羅三劫打完招呼,寧爾雅有些苦惱的看著路韌開口“路姐姐不然你放我們做自己的事情吧,這麼一直待在這裡怪累的。”
路韌依舊沒有回答,隻是把目光放到了成閱理身上。
羅三劫背著馮垣小小的觀望了一下之後,扯了扯趙祈的馬尾,用口型對著趙祈說道。
跟我走。
說完,羅三劫緩緩退步,趙祈也在旁邊跟隨著他的腳步。
“彆走啊!就剩下我一個人要麵對這兩個人嗎?”寧爾雅的聲音低啞嫵媚,埋怨的看著後麵要撤退的羅三劫,眼中的河流明顯了很多。
路韌直接挪動了一步擋住了對麵兩個人的視線,也擋住了寧爾雅躍躍欲試想要跟上去的動作。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成閱理和寧爾雅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原地,沒有對離開的三個人出手。
等到三個人完全消失之後,成閱理才開口。“你把匕首給他了?”
“是借。”路韌反駁道。
“那你怎麼不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