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垣下到這層的重點不光是確認羅三劫剛剛說的話，還要確認一下這裡有沒有上一艘船上的那種符號。
想到上艘船上被奴隸們祈禱過來的怪物，還有那個一直在拙劣的試圖讓自己按照它的話行動的未知聲音，馮垣有些頭疼。
太亂了。
這個夢境裡麵的元素太多了。
既然沒有供人休息的地方，一般來說，很可能就不會出現那種紋路。馮垣再次仔細研究這層艙室內的人，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一個活人應有的光彩。
好歹上個船上的人還可以看到怨恨這種情緒。
也不一定。
馮垣十分手欠的抽走了其中一個人手中的東西扔到了另一邊，被抽走手中工具的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從旁邊拿出來了一個備用的工具，繼續乾著手中的活。
這似乎要比莊園裡麵的人要智能很多。
正當馮垣串聯自己的記憶時，身後出現了有人倒地的悶響。
那位名叫李恒的遊夢者直挺挺的倒在了地麵上，從感知上來講，他已經死亡了。而旁邊的李文璞正神色難看的不知道看著什麼。
這層艙室內的奴隸沒有因為李恒的死去而產生什麼騷亂，依舊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在李恒倒下一分鐘的時間後，他躺著的地板突然裂開了一個縫隙，縫隙下麵透露著不祥的氣息和難聞的氣味。他的屍體沒有在縫隙出現的時候就直接掉下去，反而十分緩慢的向下沉陷，好像下麵不是什麼空蕩蕩的艙室，而是一個泥濘的沼澤一樣。
馮垣不知道李文璞對李恒做了什麼，也不知道李文璞從李恒的身上知道了什麼才會麵色難看。不過他正好借此機會看到了縫隙之下熟悉的紋路，和上一艘船上隻有被海水洇濕的時候才會出現的那個紋路一模一樣。
這個船上也有那群奴隸信仰的神明的信息。
馮垣從懷裡直接掏出在安妮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順手拿的紙筆，在上麵畫起了這個符號。純黑色的墨跡畫在紙上卻呈現出了神姿的顏色，讓這個行為看起來很像是召喚某種邪神。
“謔，你還真敢畫啊。”
李文璞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馮垣的身邊。
馮垣粗略的畫出了大概的細節之後就將手中的圖紙收起來，雖然上麵的圖案隻有一小部分，卻已經能夠從裡麵感知到一些未知的力量。
不過這種程度應該足夠趙祈來判斷一下這到底是什麼類型的東西了，馮垣記得有一段時間趙祈對各種各樣的符號產生了興趣，甚至細心鑽研了一陣子，隻不過不知道後來為什麼不了了之。
“怎麼？你知道這是什麼？”馮垣反問。
李文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隨後動作乾脆的跳進了那個吞噬了李恒屍體的縫隙。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回見。”
他的身影瞬間從縫隙處消失。
與此同時，整個船體傳來了巨大的震感。像是船撞上了什麼東西。
馮垣最後看了一眼這層艙室內奴隸的情況後，也直接順著道路回到了三層。隻不過探頭出去就讓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漢克！”
“您可真是一直都不聽話啊。”漢克笑眯眯的看著從負四層艙室出來的馮垣。
此時他的笑容怎麼說都有點不懷好意的意味，就好像是從某種限製中解脫了出來。
“我這不是大晚上的無聊四處逛逛麼？”馮垣麵不改色的辯駁，順便讓自己完全站在負三層的地板上。
“逛都逛了，為什麼不進來看看。”漢克隨手打開了負三層左邊的一個房門，房門內是光照不亮的黑暗。
馮垣壓製著自己的好奇心不把視線放在黑暗中，而是盯著漢克的眼睛。
在馮垣認識的遊夢者中，有相當一部分人的能力都是和眼睛有關，這也是最容易泄露一些東西的地方，比如心情，比如本能。
“不了，剛剛船晃了一下，我得去看看，不然今天晚上我休息不好。”
說完，馮垣正麵走向了漢克身後的樓梯。期間悄悄的丟下了一縷觸須探進房間，可惜的是，觸須在進入房間內就失去了和馮垣意識的連接。
“有興趣的話可以直接進來看，我很歡迎的。”漢克站在門口的位置。
牆壁兩側的燈火，照在他的身上，照亮了漢克坦蕩的表情，和他身後映照在牆壁上的扭曲影子。直到這個時候馮垣才恍然間覺得，這個夢境中的異常似乎不止是表麵上看到的那些。
這些異常都極力的將自己包裹在一個一個普通的場景中，卻又忍不住自己想要異化他人的本能。
馮垣最後看了一眼漢克身後隨著燈火搖曳的影子，就直接離開了這裡，略過了沒什麼存在感的二層後，目標明確的回到了在這艘船上居住的房間前。
就在這時，船體又是一次劇烈的搖晃，這樣的搖晃幅度其實有些危險。
難道是李文璞在最下麵乾了什麼？
馮垣推開了房門，房間內的人並沒有休息，但是隻有孟柯一個人。
隻不過這個時候的孟柯能不能成為人還是個未知數，他正躺在地板上，雙腿變成了一條巨大的青色魚尾，尾巴上的鱗片正因為缺水和他痛苦的掙紮而萎靡不堪甚至還有著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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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柯的手正無意識的扣著魚尾上的鱗片，而他的手指之間也在緩慢的生長著類似於魚蹼一樣的東西。這樣的他看起來和之前馮垣在海麵上看到的海怪比較像，隻不過更像人一點。
“救救我。”
孟柯躺在地上，看到馮垣之後，勉強恢複了一絲神智，憑借著這點神智發出了微弱的求救聲。
“我不想，變成……”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逐漸到了馮垣聽不清的程度。
可是馮垣卻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朵裡正在流著什麼東西，馮垣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把，手上就出現了一抹血色。
這聲音可不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