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萬籟俱寂的寒月之夜。
夏侯炎如入定老僧一般,枯坐在懸崖的頂端,麵色凝重。
空氣中還彌漫著初冬新雪帶來的寒意,在裂魂之地荒原的漆黑天頂之上,星辰的光輝似乎顯得格外黯淡。
一陣寒風拂過,枯樹枝頭的渡鴉迎風而起,叫聲嘶啞。
即使是平素一向吊兒郎當、毫不正經的霜楓嶺首席法師維克多·勞瑞,此刻的臉色也如同陰雲密布一般,嚴肅,而令人捉摸不定。
勞瑞大師悵然若失地揪著自己的胡子,直到把一根胡須連根拔起,才仿佛被下頜傳來的痛感倏忽警醒;
老法師渙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來,變成了一道鋒芒畢露的利劍,直直指向端坐在自己對麵的領主大人。
“領主大人……”勞瑞大師緩緩說道,嗓音低沉得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不該這麼做的。”
夏侯炎的眼睛並沒有看勞瑞大師,而是指向了夜空。
那裡,蒼冷的月亮如冰鏡高懸,又仿佛古老神明的悲戚麵容,審視著這片亡魂纏繞的莽莽土地。
霜楓嶺領主張開了嘴,聲音空靈,恰似惡魔的竊竊私語
“勞瑞大師……您沒有彆的選擇,對不對?”
能夠回應領主大人的,隻有沉默。
就連坐在旁邊的另兩位看客,都因為極度緊張的氣氛屏住了呼吸。
仿佛過了五秒鐘,又仿佛過了一萬年,維克多·勞瑞大師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三萬。”
“胡了。”領主大人無比利索地一推麵前的象牙麻將牌,“我就知道您肯定會給我放炮。立直、一發、平胡、三色同順,一共12000點,謝謝大師,您的麻將打得真不錯!”
坐在四角桌另一邊的埃爾德裡奇痛苦地抱住了頭
“明明我國士無雙都聽牌了……”
“恩濟埃”部族巨魔酋長塔納卡·血牙則發出一聲響亮的嗤笑
“國士無雙是吧?聽西風是吧?做大牌是吧?哈,我都捏死了!”
這兩個馬仔還在互相嘲諷,麵色如喪考妣的勞瑞大師,則從袖子裡抖出幾根計分點棒,顫抖著交給了誌得意滿的領主大人,憤恨不舍得活像是在把老婆借給彆人睡。
隻有懸崖上不遠處的湯姆·勞倫斯,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嚎
“為什麼你們在打麻將,而我在乾活!!!!!為什麼!!!!!”
伴隨著不甘的哀嚎,勞倫斯再一次掄圓了鎬頭,狠狠錘擊在冷硬的懸崖土地上。
夏侯炎從臨時支起的麻將桌前側過身,朝自家政治部主任和藹笑道
“湯姆,我給你的《伊戈爾開拓軍思想政治教程》不是說了嘛,勞動是財富的來源,勞動者是全天下真正的主人!湯姆你身為政治部主任,又怎麼能不了解勞動的感覺呢?這是讓你走出領地教室、上山下鄉接受再教育的大好機會啊!”
勞倫斯掄著鎬頭哀嚎道
“您就是在報複您被擋在大門外邊那件事吧!是吧!絕對是的吧!”
領主大人搖頭微笑道
“湯姆,瞧你這話說的,還‘報複’……你把本領主當成什麼人了?喂,你們幾個來評評理,本領主是那種記仇的人嗎?”
——這最後一句話,是衝著勞瑞大師、埃爾德裡奇和血牙酋長三個牌友問的。
三大馬仔爭先恐後地把頭搖成了頻率超高的撥浪鼓。
掄鋤頭的勞倫斯,其臉上的悲苦之濃重,簡直可以去py伏爾加河上的纖夫。
“繼續繼續,勞倫斯乾他的活,我們打我們的牌……”勞瑞大師一推麵前的牌山,催促道。
血牙酋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勞瑞大師
“可是大師,您點棒都輸光了,您已經被擊飛出局了……”
維克多·勞瑞大師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那張皺紋密布的老臉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其餘三人明顯看到,大師的雙手抽搐了一下,顯然是想按照老習慣掀桌子;
不過麵前就坐著自家老板的事實,很好地遏製住了大師並不成熟的危險想法。
對於這位精神係魔導師的牌品和人格,其餘三位牌友齊齊發出了一聲冷笑。
“說起來……”剛帶著族人在霜楓嶺安定下來的塔納卡·血牙酋長,跟老板說話的時候還是難免有點謹小慎微,“……領主大人,這座懸崖上真能挖出東西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