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小隊缺人,她大呼小叫著、說是抽出了上上簽,歡天喜地的加入了陸燃的隊伍。
再後來.
一次次魔窟曆練,一次次好簽爛簽。
永遠大大咧咧的黑皮少女,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
隻是那些或歡笑、或氣惱、或碎碎念的種種表情,最終化作了陸燃眼前,這一張呆滯的臉。
空洞的眼神,染血的麵龐。
耷拉著的手臂,一顆死寂的心。
“常瑩,醒一醒,常瑩”陸燃聲聲呼喚著,沒有了剛剛的暴怒,剩下的儘是擔憂,是心疼。
似乎也有些愧疚。
燃著黑火的黑皮少女,看似是被焚燒,但溫和的火焰帶來了極致的舒適,讓她像是浸泡在溫泉裡。
她的雙眼依舊無神,口中終於發出了模糊的聲音:“唔。”
陸燃頓時來了精神,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不斷抹去她臉上的血跡:“常瑩?”
少女忽然抬眼望來。
暗紅色的燈籠映襯下,她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陸”
“對,我,是我!”陸燃連連點頭,右手繼續為她渡去籠中火,左手中又喚出一條回生鯉,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常瑩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麵龐,呆滯許久,緩緩抬起手。
那一根長長的手指,戳了戳陸燃的臉蛋,不可置信的喃喃著:“怎麼可能呢.”
“是我,是我。”陸燃一邊說著,立即發送傳音,【如憶,雲海居後院接人。】
【好的。】突如其來的傳音,讓薑如憶有些詫異,但還是迅速前往。
然而她等了一會兒,卻沒見到落地鏡開啟。
遙遠的聖靈山大陸西南方,星空穀的陰暗監牢裡。
身上燃著黑火的少女,用顫抖的手臂環住了陸燃,染血的麵龐埋在他脖間,左右磨蹭著,呢喃自語著:
“怎麼可能呢,真的麼.”
那聲音又小又輕,聽得陸燃心都快碎了。
“怎麼不可能,你不是抽出了上上簽麼?”陸燃溫柔地拍著她的背,隻覺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會兒緊,一會兒鬆。
緊,許是她害怕他離去。
鬆,許是她依舊不能確定眼前之人的真實性,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會讓這份美好的幻象破碎。
“陸燃,陸燃”
呢喃話語,不斷從陸燃脖間傳來。
說著說著,那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哽咽,直至哭腔再也壓抑不住:“陸燃.嗚嗚嗚陸燃.”
少女抽泣的聲音,就連牢外的兩名花燈弟子,都聽得鼻子發酸。
在這殘酷的世界裡,她們見慣了生離死彆,也見多了被殘忍虐待、丟進牢獄的奴隸。
可是少女的啜泣太過悲切。
觸動著眾人內心深處所剩無幾的、還殘存著的一絲柔軟。
“好疼啊,陸燃,她抽我,抽我嗚嗚好疼”
“我幫你報仇。”陸燃一顆心劇烈的顫抖著,整個人都快炸了。
“不,不要!不要!”常瑩趕忙鬆開懷抱。
她淚眼婆娑,急切說著:“我們快走,我們快逃跑!他們是東霆弟子,他們.”
常瑩話語一停。
她的腦子不是很清晰,一直忽略了籠中火與求生鯉。
但身側開啟的落地鏡,她忽視不了。
“你先去安全的地方。”陸燃手中放出牽絲線,粘著常瑩的身體,小心翼翼的將她送向落地鏡,“給我點時間,我會讓沈笑棠跪在你麵前。”
“陸”少女含糊的聲音戛然而止,隻覺天光大亮。
陰暗的地牢不見了,潮濕發黴的氣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
是淡淡的茉莉清香。
薑如憶麵色一僵,看著渾身是血的少女,她趕忙上前抱住女孩,又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常瑩?!
薑如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陸燃送來的人,竟然是常瑩。
“啊!”驚呼聲自東廂房那邊傳來。
仙茉花樹下,刻苦修煉的田恬,猛地站起身,急忙向這邊跑來:“瑩瑩?是.常瑩?”
一片安寧的雲海居,讓這道驚呼聲更加刺耳。
喬元夕也湊了上來,見渾身是血的常瑩,趕忙釋放籠中火。
而北側厚厚的院牆外,看門護院的偽邪神·裂魂魔本尊來到大宅門前,透過門縫好奇地看向院內。
而這一看,牛錚錚頓時瞪大了雙目,一把推開了大門!
“我”常瑩軟躺在地,看著上方一張張熟悉的臉,她的眼神愈發迷茫,“我是.死了嗎?”
“沒有沒有。”田恬眼眶通紅,看著常瑩的慘狀,她趕忙跪坐在地、抱起常瑩的腦袋,讓常瑩枕在自己懷裡,“瑩瑩你怎麼了,你這是.你.”
常瑩呆呆地看著田恬,見到了小元夕,見到了薑如憶。
也見到了自己的男友,那個笑起來憨憨的、看起來傻傻的,懷抱好溫暖的牛錚錚。
常瑩仰躺著,仰望著一張張臉。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星空穀,回到了一片靜謐的夜色裡。
夜空中的那一顆顆星星,終於化作一張張真實存在的臉,出現在了她的星空裡。
“嗬。”
驀地,常瑩笑了。
明明臉上淚水血水混雜,無比狼狽,可她的笑容是那樣具有感染力。
笑得無比開心。
她緩緩抬起手,觸摸著天上的星星。
所以.
上上簽。
求些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