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雖然隻有短短一句話，但其中的信息量，卻讓貝倫加爾陷入長久的思索：
“發起總攻……阿爾貝爾，你說你一直都在敵營中，那對於腓洛墨利甕敵我雙方的軍隊部署情況，應該是很了解的吧？”
“我們一直在敵人圍城營地裡。他們對我們監管很嚴，所以詳細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阿爾貝爾回答道，“不過如果是一些基本的信息的話，我還是能夠回答的。將軍你想知道什麼？”
“他們是今天才做好攻城的準備的嗎？”貝倫加爾問道。
“並不是……必要的投石機、雲梯、攻城錘等武器，早就製作完成許久了，甚至現在都蓋上了一層土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遲遲不進攻。”
“如果你是指揮官。”貝倫加爾繼續問道，“你覺什麼時候可以進攻，又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拿下腓洛墨利甕？”
“如果是我的話……將軍，希望你不要認為我太狂妄，我覺得圍城的第一天就可以進攻了。腓洛墨利甕雖然是個大城市，但地處內陸，防禦不像邊境的堡壘那麼嚴固，而且敵人的軍隊中有大量重形戰象，不需要製造攻城錘，直接靠戰象就能撞開城門。兩邊人數差距過大，隻要城門一開，不需要考慮城牆，直接頂著箭雨硬衝城門就行。我估計有五成的概率當天就拿下腓洛墨利甕。就算為了保險起見，硬等攻城設施造完，那一個月前，也絕對可以發起進攻了。”
“一個月前就可以，結果卻要等到今晚月出……公主，你的猜測是對的，敵人確實是在等一個時機。但是，為什麼會是今晚月出之時？今天晚上有什麼異常嗎？”
貝倫加爾皺著眉頭，向阿爾貝爾投以詢問的眼神，但這個問題，阿爾貝爾隻能以搖頭作為回應，
一片烏雲飄了過來，將正在下沉的太陽阻擋。風隨即刮了起來，呼呼地吹著禁衛軍士兵們的披風。誰知而來的寒意，讓安娜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貝倫加爾……這件事情太奇怪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確實奇怪，我也想不明白。”貝倫加爾說道，“但是，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繼續按我們原定的方案來。阿爾貝爾，從這裡到圍城營地，需要多少時間？”
“我們是今天上午逃出來的，然後一直被追擊，直到遇到了你們。”阿爾貝爾說道。
“輕騎兵奔襲需要半天嗎……”
這個距離很微妙。禁衛軍已經強行軍了一天半，眼下正準備紮營休整。如果放棄休息繼續行軍奔襲圍城營地的話，士兵們會疲憊不堪。但敵人發動總攻的時間是在今天晚上，如果按原計劃紮營休息，那就趕不上了。
安娜有些為難地看向貝倫加爾，她實在是拿不定主意。
“放棄休整，繼續奔襲！”貝倫加爾二話不說就下了命令，“如果腓洛墨利甕失陷，我們再跑過去就完全沒意義了！”
禁衛軍的鐵蹄繼續向著腓洛墨利甕城滾動。而在他們的身後的天空，響起了比那成百上千的馬蹄聲加起來還要大的多的、滾滾驚雷。
大風卷著大浪，讓大海如油鍋一樣劇烈翻滾。一場暴風雨，襲擊了德爾菲城外的大海。
成百上千艘戰艦如搖籃一般晃動著。不過對於海雷丁而言，這隻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依舊向平時那樣坐在船頭，雙手抱著胸，以一種猙獰至極表情，瞪視著遠方的德爾菲古城。
他搞不明白自己已經在這裡等了多久，他算術不好，數不清，他麾下的海盜也是一樣。
自他十四歲跟著彆的海盜第一次出海打劫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在哪次作戰上這麼磨蹭過。
覆滅七丘帝國海軍、攻陷塞浦路斯軍區的興奮感已經隨著時間消失殆儘，他和他的部下都在饑渴地尋求新的戰鬥。他已不止一次收到來自部下的“立刻進攻德爾菲”的請求。但他一直都沒有動、一直等到了今天。
他是自負，但他不莽撞；他叛逆，但他顧全大局。早在收到出征的詔令時，他就得知了伊本.西那的計劃。他不屬於星月派，不必聽從伊本.西那的命令，但那個計劃的內容，卻讓他熱血沸騰。他壓製著自己對於勝利的渴望……隻為了更大的勝利。
而這個時刻馬上就要來了。在他麵前的大海上，一大簇海水正在快速的旋轉中凝結成一個人形。
“海雷丁。”那海水說道，“今晚月出時，全軍發起總攻。”
“基督戰死所帶來的詛咒，今晚就要結束了嗎？”他向那海水問道。
“會的。”那海水回答道，“隻要你在今晚拿下德爾菲。”
隨即，那凝聚起來的海水就在暴風雨中裂成了碎片。
大風壓著大山，將大樹壓的喘不過氣來。滾滾的驚雷，同樣響徹在長生軍的營地上空。
儘管已是夜晚，但這群帶著麵具的精銳武士，卻已經在營地裡集結。
一名灰衣的祭司盤閉目盤腿坐在他們的麵前，一道閃電從天空落下，擊中了他的身體。在一陣混雜著苦痛和欣喜的笑著中，他的眼睛倏地睜了開來，射出幾道寒光：
“長生軍聽令，今晚月出時，全軍發起總攻。”
隨即，他的聲音一變，自言自語道：“伊本.西那大人，這一次，我可不可以使用魔法？”
話音剛落，他的聲音就又變了：“不必要時，蓄而不動；必要時，隨意使用。”
聲音再變：“這樣，會不會被詛咒所消除？”
“無需顧慮。”那一開始的聲音最後說道，“你們的一切犧牲，在神子進行末日的審判時，都會成為榮耀。”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過多久，雷聲就停了。大海歸於平靜，而大地上，泥土的腥味從散發而出，混雜著青草和空氣的清香。
殘存的風漸漸將烏雲撥散了開來。露出了萬裡的晴空。
人們抬起頭，看到月亮不知何時已經升起，寧靜地懸掛在了銀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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