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裡,艾拉一直在收集關於南部大沙漠的情報。
探險隊帶回來的地圖是情報的來源之一。隻是因為南部大沙漠太過荒涼,這些地圖千篇一律。除了範圍在擴大外,彆無什麼新意。
沙漠邊境的居民說不定也能提供什麼線索。艾拉設置了數處涼亭,那裡有免費供應的水和歇腳的椅子,還有紙、筆以及上過學會寫字的海盜。所有人路過涼亭時都可以進來歇腳。如果有關於南部大沙漠的事情,和執勤的海盜交流,記錄在冊後,則可以根據情報的重要性給予一個至十個銅幣不等的獎勵。通過這種方式,艾拉收集到了許多零零碎碎的情報,比如隔壁家的男人一年前在沙漠裡失蹤了、有獵人去沙漠裡打到一隻狐狸回來了、某座沙丘在風的吹動下十餘年來已經偏移了兩三米了……數目龐大、種類繁多,但歸集起來,好像大多也都沒什麼用。
最為重要的情報來源,還是來自裝在艾拉腦子裡的那座七丘帝國王家圖書館。艾菲利卡王國曾經也是七丘帝國的一部分,在王家圖書館裡,艾拉翻出了許多塵封的古老記錄。
“海斯泰因,我剛剛查到,在許久許久許久之前——艾菲利卡王國當地的原住民有人祭的習俗!”
她就像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的信息一般,興奮地向海斯泰因陳述著。
“哈……”
海斯泰因對此的反應非常平淡:
“其實也不用加那麼多許久。我剛剛也查到,在你當上瑞典王之前,瑞典也有人祭的習俗。祭祀阿薩神族。”
“不一樣!一般這些原始部落的人祭,用的都是戰俘和奴隸。但我剛剛查到的資料說,當地的人祭,多使用貴族家的兒童!而且當地貴族以此為榮!”
“哈……所以呢?”
海斯泰因無法理解艾拉為什麼會這麼興奮。說到底,他不知道艾拉為了搜索這些資料花費了多少精力,在他眼中,艾拉就是每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眼打瞌睡而已。
“還記得那個教士和我們講的、關於南部大沙漠的起源嗎?”
“忘了。”海斯泰因淡淡地說道,“一個神話而已,我記它乾什麼?”
“我認為這些流傳在世界各地的神話,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真實的成分。你聽這一段。”艾拉清了清嗓子,背道:“‘神選中了一個幸運的兒子,他是國王的孩子,十歲,受神的特許,得以前往神的國度,享受永世的榮耀與安寧。他所缺的僅僅是那一點遠行的勇氣,這一點,由隨他而行的同齡人彌補。還有國王親自挑選的士兵,保護他們免受毒蛇和獅子的威脅。’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沒感覺。”海斯泰因說道,“不如說,我覺得能把這段話給背下來的你才比較奇怪。”
“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艾拉一副和驢講話的表情,“你仔細琢磨一下:‘受神的特許,得以前往神的國度,享受永世的榮耀與安寧’,這段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神的國度?什麼叫永世的榮耀與安寧?彆忘了,這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確實……有點奇怪。”海斯泰因察覺到了一絲端倪,“在海盜王國,這種描述一般隻用在英勇犧牲的戰士身上。”
“而且,受特許前往‘神的國度’的,還不隻是這個國王的孩子。還有“國王親自挑選的衛兵”和‘隨他而行的同齡人’。衛兵且不論,‘同齡人’隨他而行,是為了什麼?”
海斯泰因睜大了雙眼:“你是說……人祭?”
“沒錯!當地人祭多用兒童,而且是貴族家的兒童!神話裡的表述,和我在王家圖書館查閱到的這一段資料不謀而合!”
艾拉認真地看著海斯泰因,說道:
“倘若以這個角度重新審視,神話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一群孩子要被獻給神明作為祭品,其中一人是國王的孩子。他是被神直接指定的人選,因此祭品中非有他不可。士兵們的任務不僅是保護孩子們的安全、同時也是防止這些作為祭品的孩子逃走。然而國王的孩子用了某種方法說服了士兵,逃離了隊伍。這名孩子可能真的在路上被鱷魚吃了、也可能是被國王用什麼理由藏了起來,總之最後沒能獻祭給神明。神明為此勃然大怒,‘同行的其他孩子根本無法撫平他的怒火’,他推翻了祭壇、降下了災難,最後讓整個艾菲利卡的南部都變成了荒蕪的沙漠——這真是一位異常強大、而且暴戾無比的神明。”
“你難道是想說——墨瓦臘泥加所害怕的,竟是神話中的這個神明嗎?”
“對我而言,神明已經不是什麼可敬可畏的東西了。德拉古埃之前就是某個部落的神明,現在在德爾菲替彆人守神殿;庫爾是蘇美爾人的神明,最後死於格拉海德的箭和拉維的毒;還有克羅狄斯抓的那一群駁理之物,我翻閱資料後,發現其中有很多都在一些已經消失的部落神話中有著原型……所謂的神明,無非就是這麼些東西而已。那麼,即便在南部大沙漠裡存在著某個隱藏起來的上古‘神明’,也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頓了頓,艾拉又說到:
“而且,這些‘神明’和亞伯拉罕正教會的教士天然就是敵對的。這些教士被這個‘神明’困住無法脫身,是完全合理且有可能的。最壞的情況下,我們可能需要將其打敗,才能推進我們的戰略目標。”
“打敗神明?”
海斯泰因愣了好一會兒。但他終究是號稱“野獸之王”的男人,很快就仰天大笑了起來:
“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說,那我還真想去挑戰一下這個神明——你能查到這個神明是什麼名字嗎?”
“巴爾.哈蒙,據說司掌著天空與植物。它在神話中的外形和白胡子海賊團的團長一樣,是個長著白色胡子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