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繡顫栗的向後縮了縮脖子,轉頭看著床上的男子,眼神猛然一凜,從袖子裡滑出一柄刀來,惡狠狠的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娘今日就殺了你。”
說罷,舉刀朝著他砍了過去,沈須歸嚇得驚慌失措,扔了被子惶恐的叫了一嗓子,驚駭的向床下跑去。
小繡一躍而起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將他拖了回來,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咬腮怒目,眉眼間滿是怨毒,樣子十分駭人,道“我要殺了你!”
沈須歸嚇得渾身抖如糠篩,看著那抹銀白的刀刺入自己的胸腹來,他絕望而認命的閉上了眼。
意想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他顫抖的睜開雙眼,卻見小繡的手被蘇晉齋握在掌心,沈須歸看著停在胸腹前的刀,心跳的砰砰的,驚駭未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蘇晉齋眼波微轉,一把將小繡扛到了肩上,展眼笑開“沈公子勿怪,我這寵物是夢遊了,平日裡我倆就喜歡玩個小遊戲,她一定是把你當成我了。”
沈須歸狐疑的看著他二人,小繡掛在蘇晉齋的肩頭上,緊緊的閉上雙眼,就當自己死了。
蘇晉齋輕輕笑著“沈公子快歇息吧,我們回去了。”
說罷,將地上散落的被子好心的遞給他,扛著小繡走出房間,沈須歸怔怔的看著二人的背影,撓了撓頭,今日過後,他委實覺得自己以往的眼界實在太窄了。
回到房間,蘇晉齋拍了拍肩上的女子的背,挑了挑眉道“還裝呢。”
小繡從他肩上滑了下來,坐在地上歪頭托腮認真的思考些許,正色道“他真的不會法術。”
蘇晉齋也沉下了眉眼,眉峰深鎖“我曾暗中和鄰居打聽過沈須歸,彆人口中的他雖是個書生,雖無大過,可性子卻暴躁的很,很容易動怒,隻是不知何故半月前他忽然性子大變,變得溫和許多,著實讓人怪異。”
頓了頓,他又道“半月前正是陳扶搖大婚前日,她忽然昏迷不醒,而沈須歸性情大變,這著實不讓人不聯想在一起。”
小繡眸光一斂,忽然想到陳豫章說過的話,從地上站起身一把抓著蘇晉齋的手臂,急道”陳豫章也曾說過,這個沈須歸性子易怒,可此人方才我那般對他,他也隻是害怕的樣子,莫不是……他是裝的,其實他是個妖精,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
話落,小繡撓了撓頭,她又有些想不明白了“那為何他身上沒有一絲妖氣,不可能啊,我的鼻子很靈的。”
蘇晉齋麵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將手臂從她手中抽了出來,勾了勾唇道“怎麼回事,見一麵不就知道了。”
小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迷茫著雙眼,鼓著腮問道“見誰?”
蘇晉齋低眼瞟了下她,見她粉嫩臉頰肉肉的像小包子一般,忽覺有些手癢,伸手掐著她的臉,將她臉頰上的肉嘟在一起,眼角不由得染上了笑意,道“去見畫中人。”
亥時將儘,夜已是極深了,萬籟寂靜,蘇晉齋抓著一臉驚懼的沈須歸從牆頭躍進了陳府大宅,方走了一步,牆上又砰的掉下來個女人,滾倒在他腳下,她抖著手指抓著他的腳踝,從泥土中抬起頭,一臉怨憤“你倒是把我也抓下來啊。”
蘇晉齋無語的扶額,隻覺得頭痛。
沈須歸推開扶搖的房門,看見床上昏睡不醒的女人,臉色蒼白,神色萎靡,頓時讓他呼吸一滯,腳步踉蹌著撲倒在她床畔,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人用力的揉碎了似的,一雙眼洇的紅紅的,悲慟欲絕道“扶搖,扶搖你快醒醒,都怪我無能,不能護你周全,求你快快醒來!哪怕,哪怕隻是看我一眼也好……”
沈須歸神情悲戚真切,讓小繡都心有不忍,上前幾步扯著嗓子打算寬慰他,卻被蘇晉齋一下子拉了回來,用眼神示意她安靜。
沈須歸哭了好一陣,顫巍巍的抬手細細的撫著她的側顏,又慢慢伸至她鬢邊將她一縷散發掠到她耳後,又很熟撚一般順手輕輕觸了觸她的耳垂和墜子,似乎這樣的事,他已經做了多遍。
他雙目悲戚道“扶搖滄溟空合歡,細雨斜風難須歸。當日綠柳如煙,疾風打頭,你在樹下踏著細雨微風,說此生情思獨我繾綣,定不負情深,扶搖,你快醒醒,此生我沈須歸,也絕不負你!”
小繡困惑的看著蘇晉齋,這沈須歸說的情深意切,不像是在假裝,蘇晉齋也皺緊了眉頭,沉吟片刻,他忽然開口道“沈公子,如今扶搖小姐昏睡不醒,全因她的魂魄被妖精束縛在畫裡,不能出來,如此下去,陳小姐恐怕會有油儘燈枯的一日,現下,你可願意以身試險,進入畫裡將她救出來?”
沈須歸急忙站起身,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連連應道“我自然是願意,可如今我要如何走進畫裡?”
蘇晉齋不著痕跡的沉下眉眼,狹長的眼裡洇了一分警惕,冷聲道“沈公子,你怎麼不驚疑,這陳小姐的魂魄為何會被鎖緊了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