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很深,投影在窗上的樹影如鬼魅在微風中左右搖曳,狗兒小繡莫名的感到一股孤單和無助。
即便是這座仙氣十足的清虛觀,也似乎詭異的可怕,好像隨時都會凶猛的野獸撲上來咬住她,吞食入腹。
恍恍惚惚的一夜難眠,第二日日頭上了三竿她仍舊窩在窩裡不想起身。
直到蘇晉齋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女人淡雅的香氣傳來,她才猛地睜開雙眼。
入眼的便是故夢嫋娜的身姿,微低著頭,一身的淡色素裙,於行走間,蓮步輕移,如同迷醉在花裡香間那般婀娜而又多姿。
彼時蘇晉齋正坐在桌旁飲茶,看著來人,他落下茶杯起身相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淡笑意,姿態拿捏的恰到好處,道“故夢師妹,這麼早來尋我可是有事?”
故夢見他依舊帶著疏離的口吻,心底不由的一陣黯然,目光不經意的一掃見牆根處搭著的狗窩,一隻毛絨絨的狗兒趴在那裡睡的正酣,她的心情不由得大好,原本還擔憂他們孤男寡女如何共處一室,現在看來,蘇晉齋還是一個正人君子,思及至此,她的臉頰展開了一抹笑靨,溫聲道“晉齋師兄,這蜀山西南便是雲霧峰,而雲霧峰之巔,有無根之水,用來煉丹正是絕妙,我本想采頡一些給師傅煉丹,隻不過,山巔之上有些危險,師兄可不可以……”
蘇晉齋臉色微變,眉心微蹙,故夢的話雖未說完,可他已知曉今日她來的目的,二人既有婚約在身,於情於理他都不該拒絕,想了想,他開口道“既然師妹……”
“我也一起去!”
狗兒小繡從窩裡利落的四腳繃起,一下子幻成了人形,兩步跑到蘇晉齋的身旁,討好一般拽著他的袖子,道“法師,我也一起去。”
蘇晉齋麵無表情的瞥著她,淡聲道“你是尾巴麼,我走哪兒你都要跟著。”
“是尾巴,是尾巴!”
小繡素白的小臉舒展開連連點頭附和,嘴角彎起,抿出一彎月牙。
故夢看著二人之間的親昵,目光流轉間悄無聲息的藏了一絲警惕,見她柳眉微蹙,一臉為難道“山巔之上,疾風打頭,小繡姑娘沒有法力,隻怕寸步難行。”
小繡對著故夢撇了撇嘴,有些不滿道“不是還有法師麼?”
蘇晉齋從她手裡拽出自己的袖子,屈指頭頂敲了一下,不耐道“故夢師妹說的對,蜀山雲霧峰實乃塵世間最陡峭絕壁之一,你根本就上不去,最好不要給我添累贅。”
說罷,他不再理會小繡,側頭對故夢淡淡一笑道“如此,晉齋便隨同師妹走一遭。”
故夢雙眼頓時盛滿了笑意,含笑點頭,眉眼盈盈。
小繡有些失落的垂下手,眼睜睜的看著二人比肩離開,不知為何心裡竟如同被打了一拳那麼難受,她不由自主的跟著二人的腳步,一直看著他們一起走出了山門,蘇晉齋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小繡的心中酸澀的厲害,百感交集,五味摻雜,各種酸澀苦痛的滋味一股腦的充溢在心頭,眼睛瞬間就紅了,酸酸脹脹的,很想哭一場,她想都沒想,抬起腿就胡亂的跑出清虛觀,也不知跑向何處,漫無目的,隻想在奔跑中發泄自己的情緒。
跑了許久,小繡終於跑不動了,才倚在一顆樹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可心裡頭的苦澀卻仍舊發泄不出,越發的難受,她嘴一扁,委屈的大哭起來,越哭越悲傷,越哭越難受,索性她扯著脖子嚎了起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小繡哭的格外忘我,直覺的天昏地暗。就連她身後的樹上卻悄然滑下一個人來,她都不曾發覺。
那人單腿勾掛在樹枝上,整個人倒吊下來,雙手抱胸垂著頭,墨黑的頭發滑落到額前,他也不去管,任它們在俊美的容顏上像麥穗一樣來回擺動,他慵懶地挑眉,笑意吟吟地看著兀自哭著傷心的女人,看了良久,眼前女人似乎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他似乎不耐煩一般挖了挖耳朵,問道“喂,你哭夠了沒有?”
“啊!!?”
小繡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蹦了起來,哭泣的聲音都抖得變了調子,抬眼看見麵前竟有一個倒吊的男人,頭發長長的垂在地上如鬼魅一般晃來晃去,她驚恐的高呼一聲,手下也瞬息握成拳頭,從來沒有如此麻利的向他臉上砸去。
“有鬼啊!”
常休冷不丁的被揮來的小拳頭砸中了臉頰,整個人都從樹上掉了下來,又如此湊巧的重重的砸落在那個向她揮拳的女人身上。
小繡眼角的淚水猶梨花帶雨的掛著,微張著紅嘴一臉驚恐的看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後知後覺的感到胸前一沉,她艱難的轉動著眼珠子向下看去,果然,在她的胸口看見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常休也愣了,他尷尬的緩緩收回落在女人胸前的手,臉漲的通紅,目光落在女人清淚漣漣的臉龐,不知何故,他竟鬼使神差的又伸出那隻手將她滾落在臉頰的淚珠抹掉,低聲道“你在傷心什麼?”
小繡眼中的驚恐越發深了,揚起一拳又砸在他的臉上,大喊著“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