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常休的臉皮再厚,此刻也呆不下去了,起身告辭逃也似的離去,小繡看著蘇晉齋吃人一般的眼神,她的心顫了顫,卻不知他為何這般喜怒無常,揚起笑臉討好一般道“法師,你辛苦了,進來喝杯茶。”
蘇晉齋哼了一嗓子,一拂袖子,欲要離去,走之前他無甚情緒的暼著她,道“以後莫要打聽任何人的法器,以免惹禍上身。”
小繡立刻聽話的點頭,蘇晉齋的臉色才稍霽,聲音也軟下去幾分“你身上傷勢嚴重,今夜你就自己睡在這裡,有什麼事就大聲喊我。”
說罷,轉身離去。
小繡呆呆的看著蘇晉齋,隻覺得他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夜裡,小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思緒煩亂,她想起善歆的話來,竟也捉摸出幾分異樣的詭譎來。
正如善歆所言,杏妖的確有很多時間和機會可以殺了她,就算她想引常休來,將殺人的罪名都扣在蝶妖和她背後之人身上,可是,謹慎如她,怎麼會想不到昆侖弟子的手段的厲害呢?
如此,她不僅沒有達到目的,反而引來蘇晉齋的殺戮,暴露了她想要保護的人?
豈不是得不償失?
杏妖會有如此思慮不周麼?
還是她想密謀些什麼彆的心思?
小繡想,明天她一定要將這個發現告訴蘇晉齋。
在這重重疊疊的疑慮迷霧中,小繡迷迷糊糊的睡去,睡夢中她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一直有一股子異香牽引著她,恍惚間那股濃烈的香不停的在身周縈繞徘徊,隨著夜風一陣一陣的蕩漾進她的感官裡……讓她如身陷深海,難以掙紮……好像是迷失在了煞人的夢魘中,唇裡發出一陣囈語,一半真實,一半虛無。
小繡在睡夢中都覺得不安。
夜風好像突然冷了,像刀子一樣地逼人,也帶冷了夜色中的人。
小繡忽然睜開雙眼,然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猛地竄入鼻端,讓她忍不住一陣作嘔,她急忙伸手捂住口鼻。
手指與臉頰的碰觸,讓小繡覺得臉上一涼,鼻尖的血腥味更加濃重了,她愣了愣,緩緩將口鼻上的手拉了下來,隨即她不可遏製的顫抖了起來。
她瞧見掌心的鮮血濃稠的連手心裝不下,殷紅的血線從指縫間洇下來,那猩紅不詳的顏色映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觸目驚心。
頭頂之上,一輪明月慘淡的守喪之人身上的漫漫喪服,十丈之內,依舊迷夢不清,讓小繡更加驚恐的睜大雙眼,腳步向後踉蹌了一下。
然後,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竟然是站著的。
“法,法師……”
小繡想要喚蘇晉齋,一開口,發現嘴唇上也浸滿了鮮血,順著蒼白臉頰緩緩流淌到下頜脖頸,一滴一滴的洇在衣襟上開了花。
小繡渾身發抖,冷汗不斷湧出,她踉蹌的轉身就跑,可跑了幾步,腳下不知是什麼絆倒了她,她趴在地上,卻感覺不到疼。
小繡詫異的向身下摸了摸,手心軟軟的碰觸讓她幾乎瞬間就立地而僵,她嚇得連連向後退去,可不知又碰到了什麼,那個東西軲轆的在地上翻滾著到了她的腳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然後,便有燭火從不遠處而來,昏昏暗暗的,小繡卻那昏暗下看清腳下的是何物,是一個紫色的鼎樣的東西。
小繡心裡咯噔一下,不知心裡怎麼就竄上來三個字來。
焚天鼎。
“妖孽!”
隨著善歆那一聲暴喝,燭火也越發明亮起來,小繡終於看清了她方才碰到的軟軟的東西是什麼。
是屍體,一地躺著橫七豎八的,穿著灰衣道袍屍體,滿地鮮血猙獰的如同鬼臉,卻隻有她一個人活著。
“孽障,我昨日就該殺了你,才會造成如此霍亂!”
善歆怒喝一聲,抬起一掌勁風朝著小繡當胸劈下,她登時就打飛一丈,脊背摔在地上,疼的她抽搐了一下,仰麵吐了一大口血。
人撲撲啦啦的來了許多,小繡聽見故夢的驚恐聲,常休的詫異聲,忘泉的忿恨聲,蓬萊仙人的低咒聲,還有……蘇晉齋淡淡的呼吸聲。
“蘇晉齋,都是你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