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齋沒有回答她的話,胸口微微喘息,閉目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再睜開眼時,依舊是一片淡然沉寧,他攬著小繡的腰身竟直穿過故夢,走到忘泉身旁。
忘泉神色堪憂,眉宇痛楚的糾結著,那一雙短小的眼睛裡盛著滔天的怒氣,他咬牙道“晉齋師弟,你有何話說!”
蘇晉齋麵上沒什麼情緒,隻是緩聲道“伏山道長這番劫難,已被眾妖周知,暗處的奸佞妖邪早早的就虎視眈眈,即便很早的滲透了清虛觀裡也未可知。”
蘇晉齋的聲音很淡,卻讓小繡一瞬間就仿佛上了天,她怔怔的看著蘇晉齋的側臉,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撲落落的流,怎麼也止不住,他是相信她的。
“蘇晉齋,你這麼說就是明目張膽的維護她了!”
善歆老目怒睜,眼見著徒兒在眾人眼前受了無視,而他竟然還要維護一個妖邪!
蘇晉齋淡淡瞥了善歆一眼,聲調寡淡,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且不說小繡沒有法力,單說這昆侖的焚天鼎她更是連見都沒見過,如何就避的了蓬萊仙人的耳目,悄無聲息的偷來,還利落的殺了這些修道之人,又這麼湊巧的被你抓住,這難道不可疑麼?”
蘇晉齋一番話鏗鏘有力的說出,字字珠璣,一時間竟無人能夠出口反駁,蓬萊仙人緩緩從人群裡走出,狠狠的一拍自己的腦門,自責道“都怪我大意,丟了焚天鼎,才會釀此大禍。”
“師傅。”常休上前一步想要寬慰他,卻被蓬萊仙人擺手製止,他看了一眼小繡,沉沉歎息一聲,道“晉齋賢侄說的不錯,這小妖精我昨日就試探過,她的確是沒有絲毫的法力,更不可能從我的眼皮底下盜走焚天,想來這清虛觀已經並非淨土,早就有妖魔魚目混珠,也許是他們故意做一場局讓我們內訌,此事以後,我們更加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來對抗妖魔才是。”
“蓬萊,你也這麼說!”善歆怒吼了一嗓子,聲音尖銳如利刃,嚇得蓬萊仙人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連聲音都萎靡了幾分“我隻是就事論事。”
“什麼就是論事,你是不是和你徒弟一樣,都被這個妖精勾了魂了!”
善歆滿眼輕蔑,語氣中的慍怒和嘲諷咄咄逼人,讓蓬萊仙人一張老臉登時就掛不住,氣勢陡然迸發,伸手指著她的臉,忿忿道“你這老尼胡言亂語的說著什麼!”
“你心知肚明!”
“你胡說八道!”
二人言語向撞,一時竟誰也不讓誰,蓬萊仙人更是受不了侮辱,擼起袖子準備和她大乾一場,眼看著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忘泉急忙站出來平息了兩人的怒氣,將蓬萊仙人拽到一旁,相勸道“好了,兩位前輩莫要自相殘殺。”
善歆一甩袖子,狠狠的剜了一眼蓬萊仙人,不予理會。
忘泉沉沉歎息,滿目哀戚的看著一地死屍,搖了搖頭道“此事,晉齋師弟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不能鑽了敵人的圈套,此時既然有疑點,我們在好生調查,多做防範,以免在生事端。”
蓬萊仙人點頭附和著,對忘泉說道“賢侄有何良計?”
忘泉抬眼看著遠方,彼時天邊薄雲浮動,紅日半規,浮湧天邊,慢慢的染明了群山,他虛了虛雙目道“天就要大亮,清虛觀此番劫難已然開始,為今之計,隻有守住大陣,封住道觀,直到師傅出關為止。”
小繡的意識在漸漸流失,耳畔陣陣嗡鳴,已經聽不見彆人的話,連日來的傷讓她早已經不堪重荷,身子一軟向後倒去,蘇晉齋見狀連忙將她攔腰抱起,轉身對著忘泉淡淡道“如此也好。”
說罷,就在眾人的各種眼光中大步離去。
常休看著遠去的小繡抬腿也要追去,卻被蓬萊仙人伸手按住,沉聲對眾人道“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在各自的心思中漸漸散去,隻有故夢的雙眼一直盯著蘇晉齋和小繡離去的方向,好久都收不回。
小繡感覺這身上被泰山壓頂一般疼痛,迷蒙中好像有一股暖流緩緩淌過她的四肢百骸,連同著她身上的傷痛也漸漸消散,她顫抖著眼睫,緩緩睜開雙眼,入眼便見蘇晉齋如星似月一般的眉眼,她以為她在做夢,緩緩抬手向那張臉龐撫去“法師……”
手心下溫熱的感覺讓二人同時僵住,小繡恍惚想起在酈城時,她不經意的吻過他的嘴唇,雖然隻有一瞬,可那種溫溫軟軟的感覺和此刻一樣,讓她念念不忘。
“輕薄夠了?”
蘇晉齋低沉的開口,眼裡閃過異樣的譏嘲,小繡猛然清醒起來,雙眸睜大,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胸口的疼痛有讓她又跌了回去,她吃痛的裂開嘴,不斷的喘息著。
蘇晉齋俯身微垂著頭看她,目光依舊冷冽如清水濯月,和平時並無不同,隻是那雙眼睛裡此刻好像突然閃過一絲光芒,勾唇道“睜開雙眼就想著輕薄男人,小繡你是越來越長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