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第十二集的拍攝並不複雜。
畢竟主要講的是桐原憲司與西園美穗相遇,相知,最後又假裝互不認識的故事。
幽深的河道裡。
北澄實所扮演的桐原憲司滿臉倉皇失措地看著麵前的西園美穗。
在改編後的《夜行》的劇情故事裡。
幼年便遭到淩辱的西園美穗一直在尋找能在汙泥之中婷婷開放的白。
為了滿足她的願望,桐原憲司找到了剪紙的教程,為她剪出了晶瑩剔透的‘白’。
看到那朵晶瑩白的那一刻。
西園美穗第一時間便下入河道當中,想要將白拿進手中。
可紙糊的白卻伴隨著河流漂遠。
白。
這正象征著她雖然遭受到齷齪的淩辱,也是她想在名為‘大人’的淤泥裡婷婷開放的願望。
可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白漂遠。
那一刻。
無力與無助感從心頭湧出。
一直紙糊的堅強的外殼。
也在這一刻脫下。
眼淚也不爭氣湧出。
“沒事的,美穗醬,那朵白,其實是我用剪刀做出來的。”
輕聲的、仿佛嗬護某種易碎品一樣的安慰。
桐原憲司笨拙地開口了。
眼神裡滿是安撫。
他不知道生自汙泥的白對西園美穗來講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隻知道他做了錯事,所以西園美穗哭了。
可他隻是孩子。
並不明白如何安慰彆人。
所以他隻能笨拙地坐在她身邊。
一字一句地訴說著自己從尋找資料,到自學剪紙,再到用虛假的白欺騙她的過程。
“美穗醬,對不起,用虛假的白來騙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桐原憲司的腦袋愧疚地垂落下來,低聲地向麵前的西園美穗道歉著。
他是那麼善良。
即使隱瞞了真相,西園美穗也不知道。
他也是那麼笨拙。
年紀小小的他隻能通過這種手段,表達他對西園美穗青澀的喜歡。
燈光下。
小小的手掌伸出,卻最終又放下。
北澄實抬眸垂目之間。
透著說不出的愧疚自責亮彩。
是啊。
如果是桐原憲司的話。
他肯定也會是這樣的表情。
因為他用謊言傷害了西園美穗。
傷害了這個他喜歡的女孩。
風無聲地掠過。
吹拂起她的發絲。
卻帶不走她的眼淚。
北澄實他們那邊還在繼續拍戲。
這邊導演助理森永海咲也有點詫異。
“白石導演,北澄君的狀態好像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啊,心理調節能力這麼強嗎?”
驚訝地發出感歎聲,目光轉向身邊的白石淳。
“嗯。確實了不起。”
白石淳也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
一般來講。
為了避免給子役壓力,他們拍攝組一般是不會將收視率透露給子役的。
這也是他提前問北澄實需不需要收視率統計的重要原因。
畢竟與心理接受能力強的成年演員不同,子役的心智普遍不算成熟。
要是收視率成績相當不錯,那就一切都好,萬事大吉。
但如果收視率不理想,甚至大滑坡。
那對子役的影響可就大了。
情況輕微一點的子役會束手束腳,演技越來越差。
而對於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子役,甚至會從根本上懷疑自己。
業界內如今三萬餘名子役,其中有相當很大部分就是因為自己出道時收視率、票房慘敗,甚至滑鐵盧,導致心理方麵出現了問題。
就算他們有良好的演技,也會聯想到之前的慘敗,不管再怎麼演,也依舊會束手束腳,無法在現場中展示出來,此後便泯然眾人。
業界裡這種事情簡直屢見不鮮。
像這次《夜行》收視率大滑坡。
就連一部分《夜行》拍攝組工作人員都有些接受不了,成天唉聲歎氣的。
畢竟《夜行》的原作基礎廣泛,再加上富士台很看重這部電視劇,給他們留的也是黃金檔。
這麼大的優勢還收視率滑坡。
他們當然有些難以接受。
可反看北澄實呢?
這個怪胎明明才8歲,屬於人生最脆弱的時期。
但卻好像根本沒受到外界風評的影響一樣。
更是越來越進入狀態。
演得也越來越好了。
明明剛才那段鏡頭主要是講述北山理惠的鏡頭。
可在他出色的演技之下。
硬生生地快要演成他的一人獨秀了。
這是什麼‘彈簧子役’?
困難越大他越強?
看著發揮如此出色的北澄實。
“這可真是天生的子役。”
森永海咲又忍不住感歎一句。
演技、心態、過硬的外貌條件,北澄實三者都不差,甚至比一些成年人還要優秀。
他這才八歲啊簡直就是天生吃子役這行飯的。
她在那邊感歎著。
另一邊北澄實也拍完了《夜行》第十二集的最後一個鏡頭。
他主動走過來,笑著問了一句。
“白石導演,這次《夜行》的收視率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又是四天過去,明天就是《夜行》放送的時間。
他這句話也就隻是隨口一問。
類似於問導演有沒有信心。
按照一般邏輯來講。
這個時候導演應該會毫不猶豫地點頭,表示完全沒問題。
畢竟導演的工作環節之一就是鼓勵拍攝組工作成員。
然而——
“演得好,自然會有人看。”
“.”
聽著白石淳的話語,北澄實搖了搖頭。
好嘛,這冰坨子導演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
不過也是。
哪有演得不好,收視率還高的狗屁道理?
他與北山理惠都可以說是表現得非常良好了。
要是收視率還不高,那他就真沒辦法了——總不能指著觀眾鼻子罵他們有眼無珠吧?
“北澄君,你跑那麼快乾嘛?給你熱毛巾。”
從背後吭哧吭哧地跟過來。
北山理惠把拍攝組準備的熱毛巾遞給了北澄實。
看著笑著點頭,顯得毫不在意的北澄實。
北山理惠也是暗自咂舌。
這一星期以來的相處,讓她充分理解到了什麼叫做怪物。
這不僅僅是是演技方麵的問題。
最關鍵的是北澄實的身體素質也強得可怕。
要知道如今已經十二月了。
東京都內也已經開始冷起來,溫度驟降。
前兩天甚至隻有五六度。
剛才她和北澄實踩在河道裡拍戲的時候,那簡直就是鑽心刺骨的冷。
再加上拍外景時不時刮過來的寒風。
那怕她身上裹著毛巾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可麵前的北澄實呢?
明明和她一樣身上都是水,可他卻看上去一點問題都沒有。
臉色也是健康紅,完全看不出有絲毫被凍到的感覺。
雖然與北澄實是好朋友,可這家夥確實是怪胎。
而且還是她比不了的那種。
當然,她暗暗吃驚的同時,也沒忘記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
“《夜行》最後一集終於拍攝完了啊。”
她話裡話外都是解脫之感。
畢竟《夜行》拍攝結束之後,她就不在白石淳手下工作了。
她終於從這個家夥手下逃脫了!自由了!
怎麼可能不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