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大部分人第一時間都怔住了,不明所以地望著趴進鍋裡的尼莫。
直到周科舉起爪子,神經兮兮來了一句:“朱朱BOnd你怎麼搞的,湯裡怎麼還有死人,我要給你打差評了喵。”
“周科你特喵!”沒等朱子恩爆出臟話,奧斯汀唰的一下拍桌起身,抓住尼莫的肩膀將他從湯鍋裡拉出。
湯的溫度隨時間下降不少,儘管尼莫下巴往上的部位都蒙在兜帽裡,但周科仍是從脖子處僅有些許泛紅的皮膚看出,對方並沒有遭到多麼嚴重的燙傷。
“尼莫,你哪裡出問題了?”奧斯汀一邊扶著尼莫到椅子上,一邊火急火燎地問道。
“咕......嘶......”兜帽底下傳出幼獸般的痛苦低吼,青筋暴起的兩隻手用力按壓著腹部。
“湯裡有毒!”奧斯汀瞬間察覺到什麼,他轉身麵向朱子恩,腕部的袖劍已然彈出。
“不是我,我沒有!”朱子恩被盯得發怵,連連擺手。
“奧斯卡兄你冷靜點兒,要是有人在湯裡下毒,那我們怎麼沒事啊喵?”周科兩手攤開,指了指喝過湯的其他人。
“.......”奧斯汀頓時語塞,起初他同意尼莫接過朱子恩的湯,也是因為確認到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喝過湯。
“難道是餐具被動了手腳?那更不可能,尼莫吃飯從不用餐具,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正當奧斯汀腦中千思萬緒,尼莫忽然拽動了奧斯汀的衣袖。
“牛。”
一個簡短的文字以熟悉的形式浮現在眾人腦海,隻不過這一次的字體更加潦草歪扭,似是瀕死之人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寫出來的。
“如果這個字不是在誇讚彆人廚藝好吃的要死,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喵。”周科整著紅領帶,目光投向尼莫座位前的空盤子。
上麵乾淨得跟被狗舔過一樣,連擺盤用的花菜和醬汁都沒有留下,而作為主菜的牛排此時全都進了某人胃裡。
“怎麼會,我處理牛排前明明檢查過不止一遍,那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肉,而且牛排我自己也吃了一份,為什麼隻有尼莫出事?”奧斯汀明顯聽出了周科的話中所指。
“現在是適合討論凶手的時候麼?”眼見火藥味漸濃,文小小冷聲說了一句。
奧斯汀聞言,果斷將注意力放回尼莫身上,“使用蛻殼吧尼莫,我會守著你的。”
尼莫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於前者話音落下的頃刻,變得宛若雕塑一般僵硬。
約莫三秒鐘後,他的上半身突然隆起,且那部分皮膚逐漸變得透明泛白。
接著一雙光禿禿的手猛然向後抽出,此刻尼莫的身體有了四條手臂。
靠下的兩條仍舊維持在按壓腹部的姿勢,新生的兩條則撐住自己的肩膀,拚命扭動著肢體,想要從身體裡掙脫出去。
“這是什麼東西,好惡心......嘔!”朱子恩看著看著差點把剛吃進去的麵條嘔出來。
“嗬嗬,大驚小怪的,沒見過螃蟹蛻殼嘛喵?”周科波瀾不驚地笑了笑。
隻要了解到尼莫的真理《進化論》,再加上小時候看《動物世界》這檔子節目得來的一點點見識,便不難猜出對方正在做什麼。
沒錯,這正是尼莫與螃蟹交友習得的蛻殼,通過這一技能,他能修複大部分外傷,甚至可以做到斷肢再生和排出毒素。
但也跟螃蟹一樣,蛻殼進行期間他會變得極為脆弱,無法動彈不說,新身體在一段時間內還會比平時更容易受傷,所以通常需要彆人保護。
奧斯汀如今就履行著這一職責,他死死盯住周科等人的一舉一動,深信隻要尼莫完成蛻殼,最起碼能保住性命。
畢竟中毒經曆對尼莫來說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應對起來理當是綽綽有餘......
然而就在奧斯汀如此想著的後一秒,他倏地聽見了一聲甲殼破裂的脆響,側過餘光就看見赤裸著上半身的尼莫脫力地摔倒在剛掙脫出來的軀殼上。
“怎麼回事,出意外了嗎?”
尼莫沒有回話,小麥色臉皮下的血肉鼓起了一個又一個會移動的腫包,仿佛有無數條蟲子在血管裡麵亂竄,不斷汲取著營養。
“是以太不夠嗎?我這裡還有魔晶石。”奧斯汀趕緊攙扶起尼莫,他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以前從未見過蛻殼會有這種變化。
尼莫沒有接過魔晶石,此時此刻他感覺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連運轉真理散播信息素都做不到,僅剩嘴唇還能勉強的無聲嚅動。
“為了他.......要,贏。”
奧斯汀讀出了唇語,卻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安息,便摸到懷裡的尼莫急驟縮小。
從將近一米八的身材快速跌落至不到一米七,寬闊野性的肩膀跟著變得柔弱無骨,飽經日曬的膚色變得蒼白又病弱。
奧斯汀再一眨眼時,尼莫的氣息和肉體儘皆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發紅瞳的少年,也就是艾德蒙·哈雷。
“哈雷你怎麼會在那裡?!”朱子恩被嚇得大驚失色,急忙回頭看向哈雷原本待著的座位,那邊果然空無一人。
哈雷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尼莫先生剛剛吃下的那個牛肉,好像是我的肉誒。”
他隱約記起,曾幾何時被尼莫攻擊的時候,有一截下半身掉在了一樓大廳,後麵不知道為什麼不知所蹤了。
現在看來,恐怕是有人故意把它藏了起來,還切成工整的小塊偽裝成牛排,就等著有人吃了之後被哈雷同化。
“嘁,羔羊兄這家夥果然會留後手啊喵。”周科連猜都懶得猜,能做出這種病態行徑的僅有陳默一人。
心裡得出答案,但他嘴上可不能這麼說,“按照殺人預言來說,應該是苟不理兄乾的喵。”周先生冤枉活人時都沒有心理負擔,栽樁一個死人就更不會有了。
“.......”
奧斯汀沒有說話,他方才木然地看著那張朝夕相處的麵容一點一點變得陌生,直到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沒有任何文字、任何語言能夠描述此種感受。
若是心智不夠堅強的普通人親身經曆這一幕,大概會徹底瘋掉吧。
可是奧斯汀沒有,他甚至沒有手忙腳亂到將躺在懷裡的哈雷一把推開,反而像是真的在擁抱逝去的同伴那般緊緊抱住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