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b市藝術中心。
這大約是展館自創辦以來所承辦的最特殊的一場畫展了,原因無他,因為畫展上的作品全都出自來自華南農村的農民們之手。
而在成為真正的畫家以前,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是從事著繪製仿畫的工作。
在他們的眼中,畫畫不是藝術,而是純粹的技術。
而一場遠赴h國的旅行,卻使得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一個契機,一個大膽的念頭迸發。
“我們一直在畫梵高莫奈,畫了幾萬幅,但卻連一張屬於自己的作品都沒有。”
“像我們這樣的人,究竟是畫師、畫工,還是畫家呢?”
“想要試著創作屬於自己的作品。”
於是,便有了後來的一切。
走在畫廊之中,林敢還有點難以置信。
這裡可以說是b市最大的展出畫廊,寬敞明亮的環境、打在作品上的暖光燈、被掛在牆上展出的一幅幅畫作,以及在畫作前駐足觀賞的如織遊人。
曾經對於自己畫作被展出的幻想在這一刻終於具象化。
“陸老師、徐老師,這次畫展能夠順利舉辦真的是要感謝你們二位的幫忙。”
他轉過頭,一臉感激地看著身後的陸熹朝和徐行之,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畢竟他們倆一開始隻是評估顧問,最後卻發展成為了幫忙牽頭策劃的一份子。
尤其是b市藝術中心這個展館,也是徐行之和陸熹朝四處托關係,花了大力氣才爭取到的。
這一次的畫展,無論是陸熹朝還是徐行之都是第一次擔任策展人的身份。
事實上,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藝術家本身是被視為反機構性、自主運作的。
前些年,國外開始探討起藝術家擔任策展人的具體問題以及影響,不少人認為,藝術家的身份為展覽帶來了清晰的藝術視野和一係列新的運作策略。
因此,近年以來已經出現了不少由知名藝術家擔任策展人的高規格展覽。
而像陸熹朝和徐行之這種本身就和藝術基金會有著密切聯係的藝術家,再加上家中資源也非常豐富,因此,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主策展人。
老實說,兩人一開始乾的時候心裡也沒什麼底,主要還是被平寧村的故事所打動,想著替他們圓夢。
沒想到的是,這個展最後取得的成績很是喜人。
參觀人數、討論度、好評率、畫作成交量數據都非常好看,作為初次策展的新人,這可以說是為他們的履曆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們隻是做了自己應儘之責而已,畫展能夠取得這麼大的成功主要還是靠的大家一起的努力。”陸熹朝微微一笑回答道。
這一年來,他平日裡上課,閒暇時間不是跟著徐行之到處跑就是去找趙彆枝,身體和精神上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整個人已經基本褪去曾經的稚嫩青澀,變得沉穩了不少。
“今天就是展覽的最後一天了,我晚上在高格三樓定了慶功宴,你們記得早點來啊。我女朋友來了,我去接她一下。”
徐行之說著急匆匆地朝外麵走去,因為陸熹朝還要上學,策展的主要壓力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一忙起來連女朋友都少談了兩個。
尤其是最近這一個,簡直是讓徐行之大變樣,每天上趕著噓寒問暖的,張嘴我女朋友閉嘴我老婆,隱隱有海王上岸從良的趨勢。
這讓圈子裡熟悉他的人都大跌眼鏡。
陸熹朝看著他匆匆跑出去的背影,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聊天框。
微明:今天是畫展最後一天了,還是沒時間過來看看嗎【小狗哭哭.jpg】
對方沒有回複。
他知道,自從拍完了《一器一物:人間草木》回到文旅局以後,趙彆枝的工作就變得格外忙碌。
尤其是今年試用期滿定級了一級科員後,就更加忙碌了,連出省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兩人要想見麵隻能是陸熹朝自己飛回市。
這一次的畫展也是一樣,陸熹朝雖然理解她工作很忙沒辦法過來,但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小小的失落。
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策展,有著特彆的紀念意義。
“林老師,您是林老師吧?”一旁的林敢也被人認了出來,對方興奮地拉著他攀談著。
陸熹朝眨了眨眼,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去打擾他們。
陸熹朝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展廳裡來來回回的觀眾,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兀地闖入了他的視野之中。
陸熹朝先是一愣,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些,而等他真的看清對方的背影以後,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