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左右,幾輛馬車在秦王府門前停下,此時天邊的夕陽落下去了,隻留下餘暉,怕是要不了多久就連餘暉也會消失。
下了馬車,兩人剛剛站穩,就見第二輛馬車裡,李世民他們下車了,不過孩子是被李元吉抱著的,李玄霸他們搶不過他,誰叫李元吉塊頭大,力氣大,他們抵擋不過。
秦王臉色不大好,楊若惜輕輕嘀咕了一聲,卻不防離邪挑了挑眉說道“沒事,一年到頭我就沒見二郎表情有多好。”
楊若惜黑線,兄長不正經,弟弟們不正經,秦王這個正常人隻怕經常被兄弟們擠兌,他能隻是黑臉,已經很不錯了。
咦,我為什麼會有這般想法?楊若惜一怔,但手上的溫度這個念頭悄然而逝。
秦王府的門房看到門外的人習以為常,他一邊派小廝去向王妃彙報,一邊打開門迎接主人和客人。
長孫無憂從後院走出來,便碰上了李世民他們,看到兒子是李元吉懷裡,她也沒有意外,上前笑道“四弟,該我抱了吧?”
李元吉嘿嘿一笑“二嫂,小侄子應該餓了。”然後便把孩子遞給了長孫無憂。
奶娃娃到了長孫無憂懷裡,先是睜著眼睛看了看她,然後眨了眨眼,揮著手,小嘴扁著,但是沒哭。
“承乾不哭哦,阿娘在這裡。”長孫無憂抱著孩子哄了哄,不一會奶娃娃發出了鈴鐺的笑聲。
離邪和楊若惜走進了,長孫無憂便福身一禮“大哥,你們自便,我先帶孩子回後院。”
楊若惜微笑著,與她互相見禮,離邪擺了擺手“不用管我,有二郎呢。”
長孫無憂看了一眼李世民,她看得出來李世民心情有點煩躁,但此時不是夫妻敘話之時,便隻道“二郎,那你可得好生招待大哥、三弟他們。”
這可真是把自己的丈夫當著不放心的孩子在寵,離邪琢磨著長孫無憂彆事無巨細都為李世民考慮周全就好了。
這丫不會被寵成巨嬰嗎?
李世民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妻子懷裡吐著泡泡玩的兒子,心道他還真是被兒子嫌棄,簡直是豈有此理!
進了前廳之後,李世民便吩咐管家安排廚房準備晚膳,這事管家他們做得非常嫻熟,今日來不及準備太子他們喜歡用的火鍋,便隻能準備一般的飯食了。
“二哥,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李元吉哐當哐當喝了一瓶低濃度的黃酒,看著李世民那神情似乎還端著,便嚷嚷道。
李世民恨不得塞住他的嘴,他黑線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我哪小氣了,我要是小氣,根本不會讓你進門。”
李元吉嘿嘿一笑,打了一個酒嗝“那就好,我怕二哥以後給我穿小鞋。”
李世民無語。
李玄霸、李智雲朝李元吉豎起了大拇指,這家夥一直在挑戰二哥的神經啊!
管家很快領著端菜的婢女來上菜,這下無人說話,都隻管大快朵頤了。
房府,房玄齡沒有坐馬車,所以他是抱著兒子一路回家,這一路兒子小嘴就沒有停過,不是漂亮姨姨,就是隻會睡覺的弟弟。
“阿爹,弟弟好可愛。”房佳再一次大為讚賞,然後捧著雙手揉著父親的臉頰,他不懼父親的黑臉,玩得鈴鐺大笑。
他吧唧一口親在父親臉上,房玄齡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阿爹,我怎麼沒有弟弟?”
房玄齡挑挑眉“有了弟弟,阿爹阿娘就不會隻喜愛你一個人了,你要排在弟弟後麵,這你也願意?”
房佳眨了眨眼,皺著小眉頭彷佛在思考世紀大難題,這確實是個世紀大難題,直到回到家,他也沒有想出答桉。
盧氏在前廳那是不停地踱步,這兒子啊,自從認識漂亮姨姨之後,就像被丟了一樣,根本不著家。
“這是怎麼了?你又訓他了?”盧氏看到丈夫和兒子回來,立馬迎上前,看到兒子一副不開懷的樣子,橫眉就朝房玄齡瞪過去了。
房玄齡幽幽道“看來我在夫人心目中印象不佳,專門欺負兒子的吧?”
他很是有些無語,他雖然對兒子嚴厲,但那隻是偶爾,現在他們父子不是很熟悉,他也在培養和兒子之間的感情。
盧氏嬌嗔他一眼,然後接過兒子,探了探兒子的額頭“佳兒,告訴阿娘,你這是怎麼了?”
可惜盧氏沒有問出來,小家夥一直在思考,就算吃了晚飯,還是在思考,該睡覺了,盧氏哄他,他一直睜著大眼睛盯著床帳。
“我的小祖宗哦,快告訴阿娘,你在想什麼?阿娘可是佳兒的九天仙女,什麼問題都難不倒的哦。”
在盧氏好說歹說,房佳才疑惑問題說出來,然後盧氏在心裡罵了沒事挑是非的丈夫一聲,然後開始給兒子講道理。
“佳兒呀,阿娘不會欺瞞佳兒,阿娘以後肯定還會再生孩子,那就是佳兒的弟弟或者妹妹,在弟弟妹妹生下來之後,就像秦王叔叔家的弟弟那樣,他很小,每天隻知道吃和睡,阿娘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來,他那麼弱小,阿娘肯定不能不管他,你說是不是呀?”
房佳重重地點頭“對,弟弟那麼小,姨姨和太子叔叔抱著他,但姨姨還是喜歡我噠。”
“對呀,如果阿娘生下弟弟,在弟弟長到佳兒這麼大之前,阿娘肯定要多關心他,就像阿娘現在這麼關愛佳兒一樣,但阿娘對佳兒的疼愛之心從來不會變”盧氏又繼續講道理,講了許久,終於讓小家夥想清楚了腦子裡的問題,最後歡快地閉上眼睛睡覺。
回到隔壁臥室,盧氏看著靠在床頭看書的丈夫,沒好氣道“你和孩子胡說八道什麼?以後要是兄弟姐妹不和睦,這責任你負啊?”
房玄齡表情有些訕訕的樣子,放下書籍,乖乖認錯道“夫人教訓得對,是我的錯。”
盧氏進了耳房,洗漱之後,出來吹熄燈火,上了床,才和他算總賬,不過這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這床頭不打架,床尾更和了。
然後夫妻倆才討論起正事來,盧氏一直覺得房玄齡想‘建功立業’的心太重了,且這個‘建功立業’隻為秦王。
“要不是你還記得交公糧,我都要以為你對秦王情有獨鐘。”
房玄齡覺得自己患了心梗“胡說八道!”
“嗬嗬,那為何你這麼執著秦王?現在這情況,秦王明顯不可能是下一任皇帝,你整天愁眉苦臉作甚?跟誰不是辦事?何況,太子對你們這些秦王的親信、舊部打壓了嗎?你不還是照舊做你的吏部侍郎?”
“你呀,彆惦記什麼從龍之功,好好為朝廷、為百姓做點實事,這不比你那虛幻的從龍之功強。”盧氏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何況就算秦王上位,你頂多也就是個丞相,但那肯定是好些年以後的事情了。而你現在做好你的事情,就算是太子上位,你未必做不到丞相。裴丞相他們老了,那時候就該致仕了,你比他們年輕十來歲,正是你上位的時候,所以你執著於秦王有何意義?”
房玄齡被妻子噎得不行,但妻子所言倒也進了他的心,他會鄭重思考的。
而秦王府那邊,早在亥時之前,離邪他們吃飽喝足便做鳥獸散,長孫無憂是在後麵出來的,她安頓好兒子之後,便出來陪客了。
這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眼看著天色不早了,這才作罷。
離邪送楊若惜回楊府,馬車緩緩前行,兩人坐在馬車裡,楊若惜低著頭,隻是對麵那人的眼神太灼熱了,她心中有些好笑。
“彆這麼盯著我。”她抬起頭微微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離邪心中美滋滋,就當拋媚眼了。
半響,他才道“好了,不逗你了。說說你對二郎這媳婦兒有什麼看法?”
楊若惜看了他一眼,低頭說道“秦王妃挺好的,待人處事麵麵俱到,她和秦王之間的感情很好。”
“少小夫妻,感情能不好麼?二娘子一貫把二郎當孩子寵,什麼都由著他。”兩人成婚那會,一個十三歲,一個十四歲,這六年來,經曆頗多,感情愈加深厚,而李世民是標準的古代貴公子教育長大的,所以他所受的教育裡壓根就不覺得女人多了是個麻煩的事情,而長孫無憂是篤定任何女人都奪不走她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不怕任何女人來和她搶丈夫。也或許她隻想做一個真正的賢妻良母,所以不知道所謂愛情為何?
離邪轉身坐到楊若惜身邊來,夜風吹拂,非常涼爽。
楊若惜伏在他肩膀,看著他的側臉笑了笑,才說道“你這個大哥操心得太多了,人家夫妻過得好,有自己的相處之道,旁人說什麼都是多管閒事。”
“就算我多管閒事吧。”離邪挑了挑眉,掠過李世民夫妻的話題,轉而說起了其他。
馬車在楊府門口停下,楊若惜下了馬車,離邪看她進了門才讓車夫調轉車頭回太子府。
秦王府,送走像餓死鬼投胎一樣的弟弟們,李世民覺得一下子就舒坦了,洗了澡既更加一身輕鬆,他躺在床上,等著妻子的回來。
長孫無憂到隔壁看兒子去了,小奶娃這會自然是已經睡得很香,她仔細叮囑了奶娘和守夜的婢女們,這才回到臥室。
脫下外麵的衣物,隻著貼身衣物,她上了床。
好半天,屋子裡的動靜停了下來,夜晚靜謐,長孫無憂在想自己的事情,她以為李世民睡著了。
但李世民並未睡著,思來想去好半天,最後推了推妻子的肩膀,說道“無憂,承乾每回在我懷裡哭,是不是因為不喜歡我身上的味道?”
長孫無憂抬起頭,驚訝道“二郎,這是何解?”
李世民沉吟半響,還是把被弟弟擠兌那話講了出來,長孫無憂猶豫道“不若二郎近一個月試一試,看一看承乾是否真是如此?”
對於李元吉所言,長孫無憂心中有些無語,他們夫妻倆真成為了全家被重點關注的對象,這大伯子、小叔子管天管地,還管到他們的個人私事上來了。
為了不被弟弟們嘲笑,李世民豁出去了,他不找其他女人,修身養性,總能討孩子喜歡吧?
長孫無憂心中暗暗思量,她找大夫詢問一下此間情況,如若真如大哥所言,她以後定然不會再放縱二郎,會好好保養兩個人的身體,不教大哥所言那般的兄弟相殘的悲劇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