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也知道到了關鍵時刻了,紛紛挽弓回擊。
這麼近的距離上,鐵鎧作用不大,黑矟軍中箭倒地者激增。
雙方都咬著牙堅持,死命忍受著傷亡,以燃燒生命的代價,賭對麵堅持不住。
飛棧上的廝殺更激烈了。
隨著晉軍的抵達,匈奴人的攻勢被一點點往回壓。
殺到最後,原本誌在奪回倉城,一直舍不得燒掉飛棧的匈奴人,終於下令澆上火油,將兩條飛棧燒掉了。
黑矟左營的將士見狀,奮起餘勇,吼聲如雷,冒著熊熊大火衝上了對麵牆頭,與匈奴人絞殺在一起。
匈奴昌國公劉顗手持長槍,衝殺在前,其親兵見狀,拚死上前,不要命地廝殺。
雙方的傷亡急劇增加,城頭屍墜如雨。
突然之間,東城內又爆發出了殺聲以及驚慌失措的呼喊聲。
黑矟軍士氣愈發高昂,匈奴人士氣愈發低落——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隨著晉軍登臨城頭,城內的晉人豪族兵終於下定決心反叛了,從匈奴人的背後發起了進攻。
戰場局勢頓時急轉直下,城下正準備往上增援的匈奴人潰不成軍,大喊大叫,慌亂無比。
而斷了後續增援,光靠劉顗個人的勇猛以及他親兵的拚死力戰,顯然是不夠的。
一時三刻之間,這些親兵就被斬殺得一乾二淨。
劉顗絕望無比,跳下了城頭,翻滾卸力之後,一瘸一拐地往黑暗中逃去。
城頭射下了一蓬箭矢,劉顗的身體頓了一頓,轟然倒地。
倉城內的匈奴人被兩麵夾擊,根本抵受不住,於是倉皇逃竄。
他們打開了西門,踩著搖搖晃晃的浮橋,一邊呼喊,一邊西竄。
黑矟軍、黃頭軍追殺而至,河麵上殺聲震天,幾乎蓋過了呼呼的風聲。
中潬城不大,此時隻駐有兩千多人。
見得東城、倉城上的火光,聽得橋麵上的殺聲,頓時恐懼無比。
守將還是有責任心的,立刻派人出城,試圖解開浮橋上的竹紐,破壞浮橋。但他們很快被湧過來的潰兵一衝而散,根本執行不了任務。
於是乎,他們也喪了膽,乾脆混在潰兵之中,繞中潬城而過,再度衝向西段浮橋,往蒲津關西城奔去。
西城城頭人影憧憧,似乎發現了這邊的不對勁。
他們派出一批人在橋頭列陣,見到有人衝來,立刻發箭。
浮橋狹窄,也就可供兩輛牛車交彙而過,成百上千的人擠在上麵,又處於黑夜之中,失足落水者不知凡幾。
羽箭射來之後,慘呼聲幾乎劃破夜空。
一些人調頭往回跑,一些人乾脆跳下了河,試圖沿著浮橋遊回西岸。
一時間,橋上橋下,全是慘叫、咒罵、呼喊、痛哭之聲,真是聽著傷心、聞者落淚,一個字:慘!
中潬城方向,急追而來的黑矟左營士卒步弓連發,將第二批堵在橋頭的敵軍射得抬不起頭來,刀盾手、長槍手再一衝殺,瞬間擊潰敵軍。
守將一看損失如此之多,再看東城已然失陷,頓時鬥誌全無,匆匆帶上親兵,往西岸奔去。
黑矟軍搶先進了中潬城。
黃頭軍越過他們,士氣高昂得令人驚訝,繼續沿著浮橋往西岸衝。
西城敵軍當機立斷,解開了幾道竹紐,讓幾艘浮船飄走,生生製造了一段空檔,讓黃頭軍過不了河。
與此同時,岸上還有膀大腰圓之人手執巨斧,奮力劈斬鐵鏈——浮橋若無鐵鏈固定,會被河水帶動著飄飄蕩蕩,行走不太方便,也容易損壞。
黃頭軍士卒站在浮橋斷口大聲咒罵,同時調來弓手,與渡口附近的匈奴兵對射。
箭矢你來我往,血腥無比,河麵上的屍體以令人驚詫的速度增加著,觸目驚心。
“讓開!”後方傳來一陣大喊。
擠在前方地黃頭軍士卒不知道該怎麼樣,情急之下,有人向前衝,沿著斷口跳了下去。
此處離西岸隻有不到十步,河水不是很深,但淤泥著實惱人,簡直寸步難行。
匈奴人趁機連連發箭,將這些躍入水中的壯士儘皆射死。
工匠已經來到了斷口處。
刀盾手們舉起大盾,密密遮護,不留一絲縫隙。
工匠們滿頭大汗,將抬過來的小木船放入河中,臨時用麻繩固定住,再鋪上木板。
片刻之後,盾手們發一聲喊,踩著搖搖晃晃的木板就衝上了岸。
浮橋之上,火把長龍一眼望不到頭,無數軍士趁著敵人軍心不穩、連續造反的有利時機,奮勇衝上了黃河西岸,將城外的敵軍殺散,穩穩守住了橋頭堡。
而匈奴人的士氣確實非常低落,剛剛衝上岸的黃頭軍不過三百餘人,黑矟軍更是隻有百餘,但根本沒有阻截他們的步卒,也沒有準備將他們衝進河裡的甲騎,就那麼眼睜睜看著他們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