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力和其他王子差不多,甚至哪怕稍遜一籌,他都是最優先的。
不然的話,朝堂格局不會如此。
不但庾文君皇後之位不保,三省六部潁川勢力也會遭到大清洗,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潁川士人依然執牛耳,這就說明很多問題了。
隻能等了!一切還有機會,很多事情並未塵埃落定。
穎川士人不可能不出錯,說不定哪天庾亮複起之後,做出什麼讓梁王極為震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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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前後,裴憲乘坐的牛車終於抵達了長安。
結果沒一個高級官員出來接待他,官階最高的居然是京兆太守鄭世達。
「金鎮西呢?」裴憲入了長安,直奔鎮西將軍府,結果被門警攔下了,頓時不悅,直接質問道。
「裴禦史且隨我來太守府。」關鄭世達十分客氣,笑著說道:「金督已啟程往天水而去。
「打仗去了?」裴憲問道。
「然也。」鄭世達下令牛車轉向,直奔太守府而去。
入內之後,親自奉茶,姿態極低地說道:「裴公來此,所謂何事?」
裴憲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國朝有製,禦史巡視四方,難道需要向你稟報不成?」
「豈敢。」鄭世達汕笑道。
裴憲臉色稍緩,又問道:「西邊打起來了麼?」
「戰事已起。」談到正事,鄭世達收起了臉上的諂媚,道:「西中郎將北宮純為前鋒都督,率諸部落兵萬人及鮮卑竇於真部三千騎先行,七月至陰平,大敗氏人。楊堅頭負傷,雖據城頑抗,然敗局已定,陰平收複不遠。」
裴憲雖然帶過兵,但直接被匈奴嚇跑了,壓根不懂軍事,聽了鄭世達的話,隻道:「陰平、武都二郡一個都沒拿下?」
鄭世達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敷衍道:「裴公靜候佳音便可。姚弋仲等部已開往武都,楊氏戰力不強,所恃者唯山高路遠、道途難行罷了。北宮將軍至陰平大勝之後,有三千戶來降,便可看出端倪。氏人一看楊氏兄弟勢頹,立刻背其而去,沒那麼難打的。”
「原來如此。」裴憲點頭道:「成都李氏亦氏人,會不會救援楊氏兄弟?」
「我看難。」鄭世達說道:「其人先降成,再叛離,更擒殺了成主李雄之侄、侍中兼中領軍李,此仇難消。成漢不出兵擊之就不錯了。」
「如此甚好。」裴憲舒了一口氣,道:「長年征戰,國力難支。能速戰速決便是好事,若能長驅而下梁州,則更美。」
「裴公所言極是。」鄭世達笑道。
外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老仆正探頭探腦。
鄭世達看了下裴憲,直接問道:「何事?」
「金督自天水傳訊,有涼州父老數十人已離武威,往長安而來,請府君出麵相迎,以禮相待。
」老仆答道。
「事濟矣!」鄭世達一聽,大笑道。
裴憲聽得一頭霧水,疑惑地看向他。
鄭世達本不欲多言,因為他覺得裴憲這人除了道德高尚、精通禮儀典章之外,一無是處。但考慮到此輩成事不足,卻很容易抓他們的錯處上報,不能太過怠慢,於是解釋了一番:「天使至武威後,遍訪涼州諸郡賢良,報吏部詔舉。今有數十父老東行,事必成矣。」
「再算上北宮將軍入朝任職,、二人得大王禮遇之事,涼州內部或互相猜疑,不複一心。
如此,將來大兵攻伐,可事半功倍。」
裴憲聽得還要攻涼州、還要打仗,又歎息了起來。
「裴公請自便,仆這邊尚有要事處分。」鄭世達行了一禮,便匆匆離去。
這個時候,長安城外開來了一支人馬。
他們自西向東,浩浩蕩蕩,人數幾達五千。
仔細看來,其中千人乃護兵,另外四千餘人是為俘虜。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看起來卻有些僂。
須發雜亂,精神萎靡,一看就是精氣神完全泄掉了那種。如果有認識他的人,一定會很吃驚,
曾經無論多麼絕望亦從不屈服的石勒,怎會變成這樣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
他屢戰屢敗,喪師失地,每一次大敗都會極大消耗他的精氣神。
鄴城、常山、新興、上郡、天水、隴西,一路敗,敗過了天下的山山水水,沒氣死就已經不錯了。
而他的家眷子女,亦在變亂那天,為靳準斬殺於長安。
一大把年紀,奮鬥了半生的基業被毀,家人死絕,能不灰心喪氣麼一一哦,好像他還有個兒子活著,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過長安之時,石勒忍不住看了下這座城池。
颯諷秋風之中,長安似乎改了新顏。
兵士催促的聲音不斷響起,石勒邁著沉重的步伐,蜘前行,最後於霸上臨時停留數日。
一路之上,不斷有俘虜被彙入進來,隊伍日漸龐大,其中甚至還夾雜著部分乾的頭顱。
為新朝獻俘藏,金正也是會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