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她若遣人去江南開辟荒山野嶺建莊園,邵勳也會提供錢糧、人力的支持有這樣的資本,再加上符寶容貌算是中上了,人財兩得,仕途能坐火箭,要求高又如何?
「妾這便讓人把消息散出去。」見邵勳不反對,庾文君便道:「京中貴婦聽聞,定要其父兄、丈夫快馬傳遞,下個月全河南都知道了,冬月河北也會儘知。」
「一幫長舌婦。」邵勳笑罵道。
「還不是夫君威加海內,大梁光耀四方?」庾文君笑道:「若是晉朝公主,
年輕俊彥怕不是要快馬逃遁。」
邵勳大笑。
這話說得他心中舒爽。一個朝廷正統不正統,天家威望大不大,自然會從方方麵麵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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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邵勳又來到了城南的太學。
開國之前,他就在重新整頓太學了。
梁晉禪代之後,正式招收學生,今年二月初開學。
因為時間倉促,首批學生不多,隻有百人而已。
即便他極力照顧,入學的百人還是以土人為主,外加部分武人、豪商子弟。
太學不是初級教育,事實上是有一定入學門檻的,這百人算是經過篩選入學的,被統稱為「門人」。
入學兩年後可以試經(考試),今還不到一年,自然沒到考試季。
太學最多試五經,但學習的內容遠不止五經,事實上有十多本書。像詩書禮易之類的傳統經典,時人也不太愛讀一一《易》可能例外一些。
蓋因此時做官,最主要的是家世、名氣。
家世是天生的,沒法改,名氣卻是後天的,可以操作。
揚名的機會主要有二。
其一是知名老登點評,這多多少少還是和家世掛鉤;
其二是清談聚會一炮走紅,為人稱讚、傳揚,或者靠長期經營人設,慢慢紅起來。
第二種方式對家世要求降低了很多,一般士族或寒門子弟也有可能走通這條路子。
但在清談聚會上,談儒家經典是紅不了的,主流意識形態也反感儒家那套東西,他們更親近「放達」、「自然」、「真性情」,即「越名教而任自然」,探究生命的意義,玄之又玄。
所以儒生極力批判這種意識形態,因為他們的地位降低了太多,完全被壓製了。
等到曆史上南北朝那會,儒生還要大力批判佛學、道教思想,因為玄學熱過去了,佛學、道學熱再度興起,儒學仍然被壓製。
士族子弟不知道怎麼了,大部分人就是不喜歡儒學,無論他們學沒學過,無論南方北方。
邵勳覺得他奮鬥了半輩子,威望、名氣與日俱增,也算是「知名老登」了,
或許可以通過點評的方式引導某些東西。
清談這種聚會形式,他覺得挺好,沒必要禁止,隻要議題正經一點就行了。
因地製宜嘛,他最擅長這個了。
等這方麵出成果之後,太學的教材就可以更換一下了,反正學生們也不愛讀。
至於郡縣兩級的基礎教育,目前隻在胡人聚居區推廣了,比如岢嵐、平陽、
西河、雁門、上黨以及河對岸的上、雕陰、新秦等郡,各設郡、縣博士一員,教個二三十名學生。
全國推廣絕無可能,不具備這個條件,承擔不起這個代價,隻能一步步來。
九月十五日,邵勳下令於汴梁開設國子學。
與太學麵向所有階層不同,國子學隻招收公卿勳貴子弟,包括府兵勳官子侄輩皆可入學,隻要有推薦信即可。
學製與太學大同小異,暫時不會做大的變動,時機還不成熟,
對邵氏王朝來說,根基還是勳貴,而非士族。
兩者之間可能存在重疊部分,但終究是兩個概念。
他現在需要做的是護持好太學、國子學,讓這兩種新的選官途徑穩定傳承下去。
比起九品官人法,太學、國子學的試經製度還是有一定先進性的,他所要做的就是不能讓其淪為擺設,畢竟魏晉兩朝就是如此。
就當下而言,土人還不太會反對這種製度,蓋因其本來就是魏普舊製,抵觸程度相對較小,另外就是普通人的學識完全比不上他們,分去的「門人」名額較少,士族暫時不會產生危機感。
這種改革,就比較輕鬆愉快了,因為壓根沒到圖窮匕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