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依靠隨軍攜帶的糧草過一天算一天。
遙想三個月前戰爭開始時,李成舉國動員,大肆征兵,先後集結了十二萬水陸兵馬,看著倒也兵強馬壯。
三個月過去了,兵馬還剩八九萬,看著似乎還行,但局麵被動無比,完全被切割包圍,陷入死地。
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可以說敗局已定。
李成上下不但土兵戰鬥力不如邵梁,就連戰術都被完全壓製了,居然在主力尚存的情況下,一副死兆星臨頭的模樣。
若最後真有七八萬大軍投降、三四個月亡國,幾乎可以肯定史書上對他們的評價高不到哪去。
邵慎是在二月二十日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派人大肆宣揚。
陽關城頭,李壽、羅恒、蔡興、上官澹、李豹、解思明等主要將官聽聞之後,一時失聲。
有些消息是瞞不住的,更彆說梁人還有意宣揚了。
當天晚上,停泊於城下江麵的水師艦船便喧噪不已,都督羅恒親自彈壓,結果被亂兵所執,開著船往下遊而去,尋梁軍投降。
平心而論,水師的投降是最聰明的舉動,因為他們真的在戰場上擊敗了梁軍,打出了自己的價值。
第一批人投降之後,很快就有第二批、第三批連帶著陸師都喧嘩不休,也就李壽處置果斷,勉強壓下了。
但軍心士氣嚴重動搖之下,江州、陽關的陷落已在旦夕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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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誰都沒想到,最先出問題的反倒是成都。
二十一日,成都郊外就已經出現了梁軍遊騎。
「李雄已敗,不降何待?」
「陽關五萬人齊解甲。」
「楊難敵殺任調,獻城以降,成都諸君可速降也。」
騎士來回奔馳之餘,還用長槍挑著幾個人頭,遠遠看不真切,但應是成國公卿大將無疑。
太子李班正在東宮崇德殿理政,聽到消息時,與太子左衛率李攸相顧失色。
丞相範賁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他直接離了宮城,驅車返回自宅,同時派人通知相熟的官員到丞相府彙合。
城內已經起了些許混亂。
老百姓是最容易恐慌的,也是最現實的。
他們不會聽今日殺敵幾何、明日又斬將幾個,他們隻知道梁賊遊騎到了城外,這說明什麼?說明一路上沒人阻攔啊!
為什麼沒人阻攔?吃了大敗仗啊,兵將都死光了,當然沒人阻攔了。
人群最先聚集的便是糧油鋪子,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於彼處,將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了,儘一切可能采買糧食。
城破了可能還算好的,最怕的是圍城。到了那個地步,一鬥米幾百貫錢很奇怪嗎?彆說米了,一隻老鼠都能給你賣幾千錢!
而他們的搶購進一步加劇了恐慌,並迅速傳播至城內每一寸角落。
沒過多久,喧嘩聲漸漸起來,偏偏城內幾乎沒兵了,除了太子左右衛率那兩千人,其他的包括宮廷侍衛都被天子搜刮帶走了,以至於一時間竟無人能彈壓。
浮浪少年趁機蒙麵作亂,他們的自標是集市高門大戶則開始緊閉院門,就連腿腳不便的老蒼頭都執刀上了牆頭,至於為何沒年輕人,那當然是被天子征走了啊·
範賁放下馬車簾布,暗暗歎息。
「才三個月啊,戰局便急轉直下。」他暗暗思索:「敗得如此輕易,梁兵恐輕視蜀人,將來須不好過。但仗打成這樣,又能怎麼辦呢?」
被梁兵輕視確實是一個非常要命的問題。範責為人老辣,一眼便看出了這個關鍵。
昔年曹魏滅蜀可不容易,戰後蜀地偶有小亂子,大體還算太平。就連蜀地土人都被大量征辟做官,曹魏以及司馬普整體采取了懷柔的政策。
為何如此?兩國相持多年打出來了價值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如果部梁三個月滅李成,你能指望人家怎麼尊重你?邵勳那個人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有些失策!」範賁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
說實話,此番國戰,蜀地大族對朝廷的支持是不太夠的,整體持消極態度,
甚至不如民、猿人支持天子,畢竟人家真的出錢又賣命。
若把自家好好整訓的部曲多多責獻出來,支持天子征戰,多頂梁軍幾個月乃至一年半載,最後再倒戈降順,地位就高多了。
總之非常失策。
馬車走走停停,在驅散了一股浮浪少年後,終於抵達了丞相府。
範賁板著臉回了家,他要和人好好計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