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勳不以為,哈哈大笑,然後看著對麵祖胸露乳的壯漢,大聲道:「來,若勝,賞你洛陽一宅。」
有人跑到壯漢身旁,大聲翻譯看。
更有好事者,將邵勳的話向軍士們大聲宣揚。
圍觀的親軍、黃甲營、振武營軍士聽了,氣氛更加熱烈。
有人拿刀敲擊著盾牌,有人拿長槍敲擊地麵,口中齊聲高呼:「角抵!角抵!」
壯漢神色間非常激動,身形微微顫抖,腦子暈乎乎的,不知道怎樣就衝上去了。
邵勳又大笑一聲,雙腿微屈,腳步微微移動,重心穩如磐石。
當對方來到近前時,直接抓住其手腕用力一帶,對方身形一個跟跑,邵勳躁身而上,
用力抱住其腰部,狠狠將其砸在地上。
歡呼聲更熱烈了。
有人帶頭高喊:「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鮮卑人亦跟隨聲浪,用腳的口音喊道。
邵勳得意地大笑三聲,伸手將壯漢拉起。
壯漢有些懊惱,太激動了,沒調整好。對上天子也有些畏懼,一下子就被放翻了。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天子摔角的本事確實不錯,尤其是觀察虛實破綻的眼光一流,
諸般技巧信手拈來,毫無滯澀之感,
這也是個練家子。
「宅子沒了,賜你一女。」邵勳招了招手,將一名拔拔氏女眷拉過,送到壯漢懷中,
道:「前番衝殺胡口引部,你馬上殺敵數人,然角抵的本事也得苦練。洛陽宅子,哈哈,
讓你兒好好讀書,朕會為你們建學堂,若學有所成,來洛陽見朕,屆時便有宅子了。若朕不在,找朕子孫亦可。
翻譯說完後,壯漢前麵還好,滿臉喜色,聽到最後一句,直接拜倒於地,說了一大通「陛下,他問可是有奸人要謀害陛下,願入宮值守,草原貴人不要也罷。」翻譯說道。
「世間無不散之筵席—」邵勳灑脫地一笑,行至案前,端起一杯酒,遞給壯漢,
道:「在草原上開枝散葉,為朕盯著奸人。」
壯漢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神色堅毅。
邵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著回到座位,仿佛才注意到王豐,道:「禮之來得正好。朕的兒郎如何?」
「甚好。」王豐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
這位天子可真是武人本色,偏偏能得士心,為將士喜愛,鹹願效死力。
邵勳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權力的底層語言是什麼?暴力。其他各種玩法,諸如金錢、權謀、宣傳等等,都依托於這個暴力機器,不然就是無根之萍。
有些時候,就要大巧不工,抓住暴力機器,任你王豐如何不情不願,也得過來商量,
任王衍如何口綻蓮花,也得跟我好好說人話,彆雲山霧罩。
「朕期以落雪,雪落之後收兵。」邵勳說道:「東木根山左近還有些部落的草場,卿為輔相,當多番協調,該換場換場,該遷徙遷徙。」
「陛下要哪幾處?」王豐問道。
「單於府會移治東木根山城。」邵勳說道:「周圍有寧川、長川等草場,朕欲築四城,拱衛東木根山,兩城位於山東,一城位於山南,一城位於山西。每城駐兵一營千人,
算上奴婢,應有兩三千戶。所需草場需得騰空,拿來安置朕的勇士。」
「朕又欲設安北都護府,治所大體位於朔方、五原二郡國交界處。朕已遣人去查探選址,亦會築一城,名‘沃野城」。」
「此城周邊草場需得清理出來,將來會安置四營軍士。」
「安定郡靈洲縣那邊,朕會設卑移都護府,此事與卿無關,你隻需辦好麵前兩件事即可。」
王豐默默聽完,暗道還好,心情放鬆了下來,遂問道:「陛下,此為鎮兵耶?」
「當然不是鎮兵。」邵勳說道:「每營千夫長,世襲勳官騎都尉,領本部千兵。百夫長,世為飛騎尉,領本部百人。十夫之長,世為武騎尉,領十人。便是等閒一兵,亦可在城中置宅,有奴婢、牛羊、草場。」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不是鎮兵。
因為曆史遺留問題,大梁朝的鎮兵也不一樣。
比如河北、幽州諸鎮,往往是以部落整體編成的,上下一體,關西、隴右部分軍鎮同理。
但也有不是部落轉化而成的,如代國境內的紅城、高柳、武周以及關隴的陰密、河會等鎮。這些軍鎮士兵已經是本地人了,在當地耕牧,但軍官是流官,與那些部落軍鎮不一樣。
以單於府為例,單於大都護可以直接指揮四營、三鎮總共二萬四千步騎,分布於十幾個大小軍寨之中。
四營兵生活在陰山以北,放牧為業,是第一線,軍官世襲,就是邵勳許諾的「世為草原貴人」。
三鎮兵生活在陰山以南,半耕半牧,為第二線,中高級軍官為流官。
第三線就到邊郡了,敵人打到這裡,意味著單於府已經完蛋或者失能,需要在太原集結府兵,出雁門關禦敵。
單於府還可以間接指揮屬國附庸,但這就要看雙方之間的博弈了,弄不好人家造反也不奇怪。
王豐聽完後,大體明白了。
這是要在草原上紮下一顆釘子,令單於府有直屬的部落一一所謂四營,在王豐看來就是四個部落,隻不過軍事色彩更濃而已。
隻不過這樣一來,代國就被扯得七零八落了。
拓跋氏會被如何處理?什翼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