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喚你孫三吧。」邵勳說道:「前番聽你燒草木,得晶石若乾,朕頗多興趣,不知最近可曾繼續鑽研?」
「仆日以繼夜,小有所得。」孫熙說道。
其實他過去兩三個月主要在打獵、曹不,壓根沒把心思放在正途上。不過後來有些膩了,杜義找到他時,正不知乾什麼好,於是又重新研究此物。
怎麼說呢,前前後後花費的人力物力折算下來,幾千錢是有了,頂一個熟練匠人大半年的工錢了。
兄長聽聞後,責備他不務正業,他不以為然,
現在麼一一呢,更不以為然了,因為天子召見他了!
「所得為何?」部勳吩附宮人上茶,問道。
王衍隻瞟了一眼孫熙,便收回目光,繼續神色鬱鬱地坐在那裡。
「可有實物?」邵勳問道。
「有。」孫熙拿出一個紙包,將晶石呈遞了上去,並介紹了過程。
邵勳一邊看,一邊聽,然後還仔細回憶,
扔在爐裡,如果沒接觸木炭的話,那麼等於是又燒了一遍,變得更純淨了?還是發生了什麼彆的化學反應?
邵勳不知道。他隻知道這裡麵最主要的成分是碳酸鉀,就是那種粉末狀的玩意一一還是自己猜測的,不知道對不對。
「你覺得此物為何?」邵勳問道。
「能去油,應是堿無疑。」孫熙信心十足地說道。
「什麼堿?」邵勳問道。
孫熙一愣,下意識答道:「就是,漢時百姓撿回來的鹽土。」
「鹽?」邵勳一愣,從化學意義上來說倒也沒錯。
「那麼,此堿與漢時百姓撿回家的鹽土真一樣嗎?」邵勳問道。
孫熙有些遲疑,道:「仆少少舔過一次,有點苦鹹味。」
邵勳喚來給事中桓溫,讓他立刻去芳洲亭那邊取一些草原送過來的湖堿。
王衍眼皮子抬了一下。
桓溫是河南士人,其父桓彝和庾亮有交情。但也不能簡單地把他劃為太子一係,那是把人生生往太子那邊推,太愚蠢了。
桓彝父子之外,還有溫泰真。王衍默默思索著,心思早不在這邊了。
片刻之後,桓溫用托盤取了一些湖堿過來,
邵勳招呼孫熙一起過來看。
很明顯,這兩種「堿」都不純,肉眼就能分辨不止一種東西,但主要成分還是很明顯的。
「竟不一樣」孫熙說道:「都能去脂,為何不一樣?」
「世上能去脂的本來就不止一種。」邵勳說道:「草原有胡人用尿給羊毛去脂。」
孫熙默默點頭,接受了這種說法。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邵勳終於圖窮匕見了,隻聽他說道:「孫三郎,你可給此物命名。」
孫熙看向邵勳。
邵勳點了點頭,道:「你做出來的,你有這個資格。」
「是。」孫熙應了一聲,試探道:「既是從草木灰而來,便叫草堿如何?」
「不用問朕,你隨意,定下後就不要更改。」邵勳道:「那就叫草堿。」
說完,又道:「你可將草堿得來過程詳細寫下,述其色、味、形以及功效。朕將你這篇文章刊印出來,發於萬象院輯文中。」
「輯文?文集嗎?」孫熙有些驚訝。
「正是。」邵勳說道:「輯文會由驛傳送往一一」
說到這裡邵勳卡殼了。
目前被他「拉進群」的隻有虞喜、葛洪二人,這份草堿製備過程及用途隻能發給他們二人閱覽。
想了想後,他決定再拉幾個人入群。
羊責是一個,卡家那位他忘記名字的老五是一個,或許還有其他人,他需要仔細想想,整理一下名單。
說白了,邵勳就是讓孫熙「發論文」。
碳酸鉀發一篇論文,用途也可以發論文。
這份輯文預定四月初一出版,首刊隻有兩篇,其一是草堿,其二是虞喜算的「歲差」,風馬牛不相及,硬湊在一起。
「君可以多想想此物用途。」邵勳說道:「什麼都可以放進去試一試。亦可鑽研他物。」
說完,吩咐桓溫道:「孫三郎獻草堿製備之法,賜絹百匹。」
「是。」桓溫應道。
孫熙很快離開了。
邵勳暗暗思索,他印象中有古法草木灰肥皂,是一種軟皂,與這個隻有一步之遙,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但沒關係,隻要不停試驗,得到這玩意並不難。
收回思緒後,邵勳看向王衍,道:「夷甫,朕又要辦清談了。在此之前,還需夷甫寫一篇雄文。」
王衍拱了拱手,道:「臣遵旨。」
邵勳笑了笑。
老王興致不高啊,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