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陸續步入高大陰森的大廳,炭火盆燃燒得劈啪作響,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公孫度身穿諸侯禮服,端坐於主位之上,麵容瘦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嘴角含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他並未起身,看向眾人,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說道:“沒想到出使遼東的竟然是崔威考,這倒是令本公有些始料不及啊!”
原來公孫度在漢靈帝建寧年間公元168172年),朝廷下詔推舉有道之士,公孫度與東郡謝弼、東海陳敦一起被舉薦擔任尚書郎,後來又升任為冀州刺史。
然而,公孫度寒門出身,對於本地豪族與世家大族存在階級上的偏見。
上任之初,就開始整頓吏治,打擊豪紳。
冀州與遼東不同,可以說黃河以北的大多數世家大族與豪紳皆在冀州紮根,公孫度雖然有能力,但是沒有根基與後台。
沒過多久,就被河北的世家大族大肆散播謠言,公孫度也因此被免去冀州刺史的官職。
博陵崔氏正是冀州的名門望族,自然參與了當初散播公孫度謠言的密謀。
崔烈強抑不滿,展開聖旨,朗聲宣讀。
廳內回蕩著皇帝“嘉獎”公孫度“鎮守邊陲、功勳卓著”等詞句,冊封其為“遼東公”,假節鉞,總督遼東軍政。
遼東郡也成為公孫氏一脈的封地。
這也是自高祖白馬之盟“非劉氏上所不置而王者,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擊之”後,第二位異姓公爵。
上一位非劉姓而封公爵者,正是後來篡漢的“安漢公”王莽。
公孫度靜靜聽著,臉上那絲笑意始終未減。
待崔烈讀完,他才緩緩起身,接過聖旨,動作從容,仿佛隻是接受一件理所應當的禮物。
“臣,謝陛下天恩。”接過聖旨的公孫度,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激動或惶恐。
他甚至沒有多看那聖旨一眼,便隨手交給了身旁的侍從。
李廣和賈詡垂首站在崔烈身後,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李廣的肌肉微微繃緊,他感受到公孫度身上那股毫不掩飾的野心和強大氣場。
賈詡則注意到公孫度麾下文武官員的神情,他們看向公孫度的眼神充滿敬畏與狂熱,對朝廷的封賞隻有理所應當的傲慢,而無半分感恩。
儀式草草結束。
公孫度設宴款待,席間禮儀周到,酒食豐盛,但氣氛卻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冰壁。
言談間,公孫度對中原局勢語帶譏諷,對遼東軍政則諱莫如深,隻不住誇耀遼東兵威之盛,地利之險。
忽然,公孫度舉杯向崔烈敬酒,若有深意的說道:“崔威考,爾等遠來辛苦,不妨在遼東多住些時日,看看塞外風光。”
話音未落,公孫度身後的護衛們按劍上前,眼神凶狠。
賈詡忽然輕笑出聲,引得眾人側目。
他不急不緩地為自己斟滿一杯酒,一飲而儘後,含笑說道:“遼東公莫非是想留天朝上使做客?隻怕洛陽城中,尚書台早已記下使團歸期。”
公孫度眼神驟冷,盯著這個看似普通的隨從。
賈詡坦然回視,指尖在酒杯沿口輕輕劃過。
這是一個極其隱秘的暗號,一旁的李廣卻看懂了,按劍於胸前,李廣身後的護衛們做出同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