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明指,但大家都知道,這個你姐說的就是秦婉了。
秦恒聲如蚊吟般哼了一聲,瘋狂地使著眼色。
秦祭酒怔了一怔,便明白過來,正要開口描補,後堂已傳來了秦婉的抱怨聲,“娘,爹就這麼在兄弟麵前這麼說我的!怨不得子奇說我娘家兄弟待我都不如秦鳶。”
秦祭酒原本還有些心虛,聽到後麵勃然大怒。
“這個林子奇,自己不中用就罷了,還攛掇著女兒和娘家兄弟們生分,真不是個東西。就他那兩首破詩,都是看在老夫的麵上勉強塞進去的。既然他做初一,老夫就做得了十五,明兒就讓沈長樂將那兩首撤下來。”
秦婉也顧不上禮節,氣急敗壞地從後堂跑了出來,叫道:“爹!你這麼做也太絕情了。就算你瞧不上我和子奇,一心指望著秦鳶和堂兄,也犯不著這麼作踐我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日後還不知怎麼呢。恒哥兒這個吊兒郎當的摸樣兒,定北侯又妄自尊大,不得皇上真心器重,將來你靠哪一個女婿還不知道呢。”
秦恒懊惱地低垂下頭。
秦祭酒冷笑道:“你以為送一席吃的,我就會以為將來能靠得住他林子奇了?不過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用了我秦家人的錢財給我買吃的,還要讓我感恩戴德不成?”
這就等於將秦婉的麵皮撕下來往地上踩了。
秦思遠坐立不安,想張口說話勸解。秦祭酒已然揮手道:“帶走帶走,吃人的嘴軟,拿人手短,我不吃你林家的酒食,你也少往我秦家跑。我們秦家的廟太小了,容不下你這位將來的一品誥命夫人。”
秦婉抽泣道:“爹,您可真是我的爹。”
追著女兒出來的崔氏,見狀責備道:“這是怎麼說,這是怎麼說,本來好好的大家坐在一起等你吃席,怎麼你一回來就鬨成這樣?婉兒還懷著孩子呢,你這個做爹的就不能少說幾句。”
秦婉撲入崔氏的懷中,抽泣道:“娘,爹這是不要我了麼?娘可不能不要我。”
秦祭酒一甩袖子,狂怒:“吃什麼吃,沒聽人家說,我以後連侄子都靠不著,嗬,倒還要靠那個白眼狼女婿麼?”
崔氏見他是真的惱了,立即哄勸道:“不吃就不吃了,這就讓人撤下去。”
秦恒再也忍不住,扯著嗓子嚷道:“這是我從侯府帶回來的,我大姐送來的席麵。做的都是家裡人愛吃的口味,關二姐二姐夫什麼事?”
“什麼?”
秦祭酒稍稍收了怒氣,轉過臉來問:“這是你大姐送來的?”
秦恒道:“可不是麼,你以為二姐夫家裡能送這麼好的席麵?就這胡辣羊蹄,二姐夫家裡要從哪裡去搞羊?二姐那個婆婆生怕自己不夠吃呢,還會同意我二姐送家裡來?那還不要坐在地上哭天抹淚的?我今兒在侯府裡騎了半天的馬和思遠堂兄都餓壞了。爹,二姐,你們彆鬨了,咱們秦家人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不成麼?何必為了個外人鬨得跟烏眼雞似的。”
秦婉不滿地翻了個白眼還要說話,被秦恒一瞪,瞪了回去。
秦恒又道:“娘,我二姐不懂事,您也不管著她些?二姐懷著身子在林家也吃不上什麼好的,既然趕上了,就多吃點,走的時候再帶上些,回去熱著慢慢吃。這菜份量又大,一頓又吃不完。這些都是大姐特特吩咐廚子做的蘇幫菜,冰糖肘子和胡辣羊蹄都做了一大鍋。”
崔氏嗔道:“你這小子,還說起你娘來了。”
嘴上雖如此說,還是將秦婉半攙半拽地扶入了內堂。
秦婉的確在林家吃穿用度上都受了委屈,也想吃點好的,再則若是就這麼走了,以後可就沒臉再回來,也就順勢被崔氏哄入了內堂。
秦祭酒入了內室,換了常服,入了席這才說秦恒:“你去你大姐家怎麼還又吃又拿的?會不會讓人笑話。”
秦恒道:“誰敢笑話我大姐?我大姐如今在侯府是當家主母。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大姐說了算。我和堂兄被顧老夫人留在上房說話,老夫人在幾個族嬸那裡把大姐說得跟天上的仙女下凡似的。堂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秦思遠點頭道:“大妹妹的確深得侯府上下敬重,顧氏一族的族人也對她很推崇,這次大妹妹提了個章程,顧氏上下都說好。我瞅著也很是不錯,若是當年秦家的祖先興旺時也這麼著,咱們秦家說不得要比現在昌盛不少。”
秦祭酒邊啃蹄子邊問,最後吮吸著指頭歎道:“我就說我這個女兒入朝做官也能做得,隻可惜是個女子,不然將來秦家還能再往上走一走。”
秦思遠真心認同:“大妹妹的確有這個能耐。”
內堂裡,崔氏不停地往秦婉碗裡夾菜。
秦婉吃了幾筷子,又忍不住抱怨道:“秦鳶嫁入侯府,做了侯夫人,就是放個屁也是香的。若是我手頭闊綽,也會往家裡送席。”
崔氏看了她一眼,沒作聲。
秦婉又道:“娘看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麼?”
崔氏放下筷子,道:“你現在說這些作什麼,這一席不過是你大姐的心意罷了。就是外麵去置辦一席,又能花多少銀子,你的嫁妝又有多少銀子?你每次怪罪我們嫌棄林姑爺,可你說得做得,又有哪點兒能讓我們瞧得上他?”
秦婉低下頭,更覺食之無味了。
崔氏緩了口氣,又道:“你現在抱怨這些做什麼?好好的侯爺你不嫁偏要嫁他,如今你有孕在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什麼也彆多想了,隻顧著肚子裡的孩子要緊,將來你還要指著這個孩子過日子。姓俞的得寵也生不出來孩子了,要是你這次一舉得男……”
崔氏話還沒說完,秦婉就又得意了起來,放下筷子,滿眼含笑,輕撫著還癟癟的腹部,笑道:“秦鳶再怎麼得意,她又生不了孩子,日後說不定是顧六爺家的哪個孩子做世子呢。這可是我自己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