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能動什麼心思,手心手背都是肉,”顧十六的娘惱了,瞪著眼睛爭辯:“都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都是我的兒女。”
顧十六的爹冷笑一聲,道:“罷咧,都兒女成群了,還說這些話,好像誰沒做過兒女似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假,但手背的肉就是不那麼討喜罷了。之前我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不成了,咱們十六有侯爺和夫人罩著,親事上你彆總想著怎麼找個好拿捏的,貼補老二。可彆說我沒提醒你,咱們醜話先說在前頭。”
紅棉等了半晌,才看見顧十六的爹娘兩人進來,都是一臉難色,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偏偏座上有幾個顧家的女眷扯著說家常,也隻好耐著性子應付。
顧十六的娘坐定了,先歎了口氣,扭了扭身子,又長歎一聲。
眾人都覺著不對,安靜了下來。
顧十六的爹不說話,隻是將水煙杆子在桌麵上使勁敲了幾下。
顧十六的娘期期艾艾地對紅棉的娘道:“剛才家門口來了個雲遊的和尚,說家裡如今不能辦喜事。我們就問定親呢,和尚說定親也不行。”
紅棉的娘立即惱了:“哪裡來的禿驢,敢來人家家裡說這些喪氣的話,你們沒有將他打出去麼?”
顧十六的娘道:“我們就給了他點銀子,又布施了些銀兩,問他怎麼辦,他說要讓我們家十六親自相看,不然以後要出怨偶,家宅不寧。可顧十六這個遭瘟的,讓人帶信他也不回家,顧十八還說侯爺這些天吩咐他有事,回不來。”
眼看親事要黃。
紅棉慌忙喊了聲娘。
紅棉的娘壓了壓火氣,道:“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麼?你家十六過了節就要跟著七小姐去白鶴書院,要過兩年才能回來,他若是一直不得空,難道還要我家紅棉等他兩年不成?”
顧十六的娘為難道:“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早點兒成了親,他底下的弟弟妹妹也好成親,就對那和尚說了,問有什麼辦法破解。和尚說,把兩人的庚帖吊在灶台上的房梁上,三天之後沒半點錯漏,這婚事還能成,不然隻怕喜事要變壞事了。”
紅棉的手便是一晃,半盞茶水就晃了出來。
紅棉的娘吊著臉道:“之前我們可是尋了街頭的張瞎子合過八字的,合的不能再合了,這會兒……”
紅棉一看不是事,便道:“娘,我有話和您說。”
她娘便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道:“你說。”
母女二人嘀咕了一陣,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顧家和李家的親戚們神色都有些怪異,之前兩家都將聘禮嫁妝等事談妥了,猛地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任是誰不得大鬨一場,沒想到紅棉的老子娘竟然答應了下來。
這不明擺著紅棉沒過門就低了一頭。
顧十六的老娘麵上難掩輕視,紅棉的娘雖然生氣,但又拿主意大的女兒無法,便陰沉著臉,帶著紅棉離了顧家。
“女兒啊,你也看見了,他家的大嫂不好當啊,他娘偏心小的,如今又出爾反爾,我這個做娘的臉都被人家踩在腳底板了,還得強裝笑臉。但娘和顧家人能相處多久,你可是要和他們相處一輩子的。這古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你不信不行呢。”
紅棉堅定地道:“娘,我自有主意,等我嫁進去,站穩腳跟,自然會想法子拾掇他們家裡的人。顧十六可是侯爺身邊第一信任之人,人又長得好,心性極好,女兒嫁給他日後必定享福,也能帶著哥哥弟弟們過好日子。”
紅棉的娘歎氣道:“你爹做著采買,日子也算過得去了,日後你兄長再謀個差事,娶了媳婦,還愁什麼?還需要你這麼著算計,我真是想不明白。”
可紅棉哪裡是能被三言兩語說動的,也隻能依她罷了。
紅棉和娘作彆,心事重重地回到梧桐苑,不用她娘說,她也知道三天之約隻怕是顧家的托詞。
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當場翻臉,那便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現如今,好歹還有點期望。
銷假之後,紅棉想去正房伺候秦鳶,卻被翠茗攔住了。
翠茗道:“這麼晚了,你在外麵晃了一天回來,也不必著急近前伺候。”
紅棉堆笑道:“翠茗姐姐說的是,我是該先梳洗一番才好,風塵仆仆的,彆醃臢了主子。”
翠茗沒理她。
紅棉轉過身便吊了臉。
幾個和她比較親近的小丫頭原本在廊下說話,見她過來都假做有事在忙,也不像往常一般圍過來。
紅棉心裡裝著事,也沒太在意。等洗浴了回來,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她榻上的被褥竟然被人潑濕了。
“這是怎麼回事?”紅棉叉著腰,瞪著眼睛,準備開戰。
同屋的幾人避開了視線,都說不知。
紅棉怒道:“既然你們都不知道,可見是人人有份的,我睡不成,大家就都不要睡了罷。”
說著就要拿銅盆來潑。
幾個人慌忙來攔,鬨得人仰馬翻。
翠茗走了過來,冷冷道:“這又是怎麼回事?紅棉,怎麼又是你,今日你早早出了門,丟下一堆事不管,讓我們幾個人在庫房裡點算忙了一天,回來又不安生,你不睡覺彆人還要睡呢。”
紅棉委屈道:“翠茗姐姐是夫人身邊得用的人,就更該明辨是非才是。我的床榻被人無端潑了水,怎麼睡覺,她們都在屋內,卻一問三不知,隻怕就是她們乾的。”
同屋的人趕忙搖頭擺手,道:“真是冤枉,我們才下了值沒多久,在一起說話,她從外麵剛回來就問怎麼回事,我們哪裡知道,她就說睡不了大家都不要睡了。要說紅棉也是新得了夫人賞識,怎麼就那麼不講理了。”
翠茗冷冷看著紅棉,道:“你也聽見了,也不知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濕了床榻,還是得罪了什麼人鬨出來的事。你要是沒地方睡覺,便先和旁人先搭個鋪好了。”
紅棉心下已有了計較。
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和旁人擠一擠好了,不知道紅葉姐姐那裡方便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