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對上她質疑的淚光,點頭,“不管是躁鬱症還是人格分裂,都是江厭有意讓你知道的,為的……”
頓了下,硬著頭皮說下去,“為的是能跟你複合。”
林清淺沒說話,隻是又一顆豆大的淚珠滾出來,掛在慘白的肌膚上閃爍著破碎的光。
“其實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江硯深的智商不隻九歲,他一直在偽裝自己,把身體的控製權給了江厭,而現在他要拿回控製權。”
“江厭作為第二人格,是無法跟江硯深爭奪身體的控製權。”
林清淺低頭抬手抹去了臉上冰冷的淚水,抬頭紅著眼睛道“我要見他。”
江硯深也好,江厭也罷,總該親口跟她說清楚,總該給她一個交代。
“抱歉,據我所知江硯深請了著名的心理學教授莫爾斯做了心裡催眠和治療。”沈知微眼神平靜又抑製不住的流露出同情,“如無意外,江厭這個人格應該不存在了。”
林清淺身子明顯一顫,抿唇想要說話如鯁在喉,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隻覺得心裡難受,難受的快要痛死了。
沈知微瞧見她這副模樣都忍不住心疼,為自己當初配合江厭欺騙她生出了些許罪惡感。
“因為是人格分裂出來的,他沒有正常人從出生到長大這些經曆,體會不到什麼是親情,什麼是友情,甚至是愛情,這些正常人所擁有的本能他是不具備的。”
“一般人格分裂出來的人格還會帶有反社會人格,江厭雖然沒有反社會,可是他有情感認知障礙,他努力想要偽裝成一個正常人所以用儘一切辦法與你複合。”
“但他終究不是一個正常人,無法擁有正常人有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
沈知微的每句話卻如同一把刀子插進林清淺的心臟,將她的所有的堅持和最後的防備都擊敗的潰不成軍。
——林清淺沒有再哭了,隻是被淚水洗淨過的瞳仁越發的黯淡與空洞,神色麻木近乎心死如灰。
——不存在了。
——他體會不到親情,友情,甚至是愛情。
——他終究不是一個正常人。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江小九是假的,所謂的愛情,婚姻全都是假的,不過是江厭跟自己開了一個玩笑話。
從始至終他就沒有愛過自己,從頭到尾自己的愛情就是一場笑話。
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林清淺冰冷的雙手交叉在一起,用力的交織在一起用力到指尖泛著青白。
片刻後,她一聲不吭的起身走向門口。
沈知微跟著起身,忍不住出聲,“江太太……”
林清淺纖弱單薄的身影明顯一顫,然後挺直了腰板一語不發的走出去了。
沈知微看著她那副被打擊的樣子,心頭被壓了塊大石頭。
忍不住歎了口氣,暗暗咒罵江厭你這個王八蛋,自己拍了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爛攤子讓我收拾,你最好這輩子都彆出現,不然我跟你沒完。
四月的蘭市倒春寒,到了夜晚溫度低的刺骨,路上的行人穿著厚實保暖的外套,步伐匆忙誰也不會注意身邊經過誰。
林清淺穿著單薄的睡衣漫無目的走在路上,腳下穿的是沈知微給的一次性拖鞋,有一隻還丟了。
看著腳下的路延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遠的沒有儘頭,也看不到一絲絲的希望。
她突然停下腳步,緩慢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貝齒緊緊咬著粉唇,像是在極力的忍耐什麼。
路邊緩緩開著的車子也停下了,韓流白隔著車窗看著她蹲在路邊宛如一隻被遺棄的小動物,無處可去,在寒夜裡瑟瑟發抖。
溫柔的眼眸裡劃過一絲心疼。
她終究還是知道真相了,雖然很殘忍……但至少她應該看清楚了為那樣一個人,不值得。
黑幕般的夜空洋洋灑灑飄下雨滴,很快就打濕了地麵……
林清淺依舊蹲在地上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動。
韓流白終於坐不住了,撐起傘下車走到她的身邊。
林清淺緩慢的仰頭看他,蒼白無色的小臉上沒有一滴眼淚,可神色卻比哭泣更悲傷。
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迷惘和空洞麻木……
韓流白拉著她的胳膊起來,“我送你回去。”
林清淺晦澀的眸光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韓流白拉著她要走的時候,身後傳來邪魅而譏諷的嗓音,“勞煩放開我太太。”
韓流白步伐一頓,回頭隔著雨簾就看到站在方武傘下的江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