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淺呼吸一滯,眼眶的淚水不由的往下掉,低頭的時候拳頭抵住了自己的額頭,將所有的悲傷都隱藏了起來。
“大半年後他的身體終究撐不住了,連畫筆都拿不住了,醫生給他插上了氧氣機,儘量延續著他的生命。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惦記著你,每天都要我放國內的新聞,關注你的動態。”
許挽藍聲音哽住,仰頭努力抑製住自己的哭意,“後來終於等到適合的心臟,可以做心臟移植手術,可是他的身體真的太虛弱了,他沒撐住”
林清淺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隻是單薄的肩膀不停的在顫抖,哽咽聲細微的彌漫在哀默的氛圍裡。
許挽藍也沉默了許久,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他走以後,還留下一部分設計稿,按照他的意思,定期發給蘇英,還有寄回國內的那些禮物也全是他事先準備好,我隻是負責幫他寄回去了。”
“你彆說了。”林清淺輕抿著被咬得破敗不堪的唇瓣,聲音哽咽,“彆說了。”
許挽藍歎氣,抽了紙巾遞過去。
林清淺接過紙巾擦淚,不停的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心情。
“林總,你不用太傷心,韓總說過這些事隻是因為他想做就做了,不是想要感動你或者讓你難以釋懷。”許挽藍輕聲安慰她。
林清淺吸了吸鼻子,努力抑製住情緒,哭紅的眼睛看向她,“那天晚上我救他不是巧合,他是故意接近我的,他和江硯深有什麼過節?”
韓流白的死她很難過,可是她沒有忘記明瀟說過的話。
明瀟說過江硯深是韓流白的仇人。
許挽藍咬唇,神色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有些事我本來打算隱瞞你一輩子的,但韓總說過你很聰明,如果一天你發現他的身份就讓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你救他是巧合,但他出現在酒店附近不是巧合。”
“什麼意思?”林清淺皺眉問。
“那天晚上引你去房間的那個服務員是我們安排的。”許挽藍回答。
林清淺泛紅的眼瞳裡湧起了詫異,不敢置信的看著許挽藍,“那件事是你們安排的,不是李如珠她們。”
許挽藍點頭。
“因為江硯深?”林清淺又問。
許挽藍“韓總的母親與江總的父親曾經是戀人關係。”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直接讓林清淺茅塞頓開,之前想不通的事全都想通了。
難怪他們之間每次見麵都莫名存著很大敵意,難怪江硯深曾經要求自己辭退韓流白。
“他覺得是江崇嚴毀了他的家,他想要報複江家,報複江硯深,可是他對付不了江硯深就把矛頭對準了我。”
“是。”許挽藍回答的很乾脆,“隻是他沒想到你那麼聰明的脫身了,更沒想到你會救了他。”
林清淺回想到那個晚上,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件事背後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小白,是她最崇拜的偶像。
“後來他來我工作室也是為了報複江硯深?”緋唇輕抿,聲音乾澀。
“他覺得江硯深很在乎你,想要挑撥你和江硯深之間的關係。”許挽藍低頭,唇瓣揚起一抹苦笑,“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心,對你他狠不下心,隻不過是越陷越深。”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林清淺問。
許挽藍迎上她的眼眸,隱約感覺到她已經猜測到了,隻不過是想聽自己親口說出來罷了。
“那場慈善活動潑你硫酸的精神病患者也是我們找來的,但他不是為了傷害你,而是博取你的信任。”
林清淺深呼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胸腔的渾濁卻沒有被吐出來。
一時間情緒複雜矛盾掙紮極了。
許挽藍能理解她的心情,“韓總曾經的確企圖傷害你,這一點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所以你怨他恨他,他都不會怪你。他已經很努力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贖罪,努力的補償你,隻不過現在他已經做不到了。”
林清淺掠眸看向她,抿了抿唇,“他有留下什麼話嗎?”
許挽藍搖頭,“手術前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說不了什麼話,而且他以為能瞞你很久,等你知道後感情談了,也無所謂說些什麼了。”
林清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無所謂說些什麼,他一走了之倒是瀟灑,卻連讓我說一句再見的機會都不給。”
如果韓流白今天在她麵前,她尚且能罵他一句混蛋卑鄙無恥,可是韓流白已經死了。
死了兩年了,她還能怨他什麼呢?
在她人生最灰暗迷惘的時候,是l指引了她的人生方向,縱使他抱著目的來到她身邊,也無法抹去後來他做所的一切,全是為她好。
可是她連一句“謝謝”一聲“再見”都沒有機會親口跟他說。
這對她而言何其殘忍。
許挽藍離開了,林清淺也沒有上樓休息,而是起身在洋房轉了一圈。
房子年代久遠,外麵的漆都斑駁了,閣樓的窗戶許久沒有清理落上厚厚的一層灰。
後院種了幾株月季,不是花季,隻有綠葉在空中搖曳。
屋內的裝修簡約又溫馨,有壁爐,有壁畫,還有一個工作室,書架上擺滿關於設計的書籍。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設計。
這就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啊!
林清淺站在工作室門口,看著書桌和工作台都能想象出他站在那兒工作的樣子。
一個真正熱愛設計的人又怎麼會是一個惡毒的人,不過是被仇恨蒙蔽雙眼的可憐人罷了。
“韓流白,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我想謝謝你。”
謝謝你帶我走出了人生低估,謝謝你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來到我的身邊,謝謝你最後選擇放下仇恨,選擇了善良。
林清淺沒胃口吃東西,休息了一會就打電話給許挽藍。
她想去拜祭韓流白。
電話裡許挽藍沉默良久道“他不在英國。”
林清淺愣了下,緊接著就聽到她說“他說,他的父母和最愛的人都在蘭市,他想回到他們的身邊。”
林清淺咽喉一哽,什麼都沒有說,沉默片刻後掛了電話。
原來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她讓方武定最快的機票回國。
許挽藍知道她要回去了,特意到機場送她。
“這是關於那處房子的產權轉讓。”許挽藍將文件遞給她。
林清淺沒有收,“我不能收。”
“不是給你的,是他留給七七的。”許挽藍解釋,“他說等將來七七結婚,這棟房子就是給她的新婚禮物。”
許挽藍將文件塞到她手裡,“這是他的一片心意。”
林清淺捏著文件的指尖不住的收緊,指尖漸漸泛白,低垂的眼簾掠向她,“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韓流白的死,對她對蘇英而言都太難了。
許挽藍紅唇溢出淡笑,“我會幫他打理好hite,l不在了,但關於他的傳奇永遠不會消失。”
林清淺點頭,“有什麼需要隨時聯係我,也歡迎你來蘭市旅遊。”
許挽藍微笑“一定會的。”
畢竟那個人在那裡。
廣播在提醒飛往蘭市的航班開始登機了,林清淺與她告彆。
許挽藍猶豫了下,突兀道“林總,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林清淺微怔,還沒反應過來,許挽藍已經走上前抱住她。
“這一個擁抱就當是我幫韓總抱了。”
許挽藍聲音微微凝噎,眼底的光閃爍著濃濃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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