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哪裡知道?這幾天都是將軍大人和通判大人忙進忙出安撫百姓呢!”
有人說“將軍和倭寇搏殺,掛了彩;通判大人也吐血病了。他們是帶著傷病四處奔走,安撫百姓!”
還有人嗤笑道“聽說知府大人嚇得在床上哆嗦了兩天!還吃了安魂壓驚藥!”
兩相比較,高下立判。人們用異樣的眼光審視著陶敏和陶榮。父子倆如坐針氈,忐忑不安。
蘇瑞尚、劉希等人看著陶敏不做聲。
陶榮急了,吭哧了一聲提醒陶敏。陶敏這才回過神,迷茫地望著劉奇。
劉奇一笑道“知府大人,請問這次倭寇劫掠殿州,傷亡情況如何?府衙又是如何安撫百姓的?”
陶敏回過神來,厚顏無恥地道“本府身體不適,此事本府已經交代給通判大人全權負責了。劉大人,你怎麼沒有及時向本府稟報呢?”
蘇瑞尚等人心裡咒罵他老奸巨猾卑鄙無恥。陳度心想,這陶敏還真是不容小覷,一句話不僅甩了鍋,還搶奪了蘇瑞尚、劉希等人的功勞,順便還給劉希栽了贓!
劉希到底純正,當即介紹了傷亡情況和安撫情況。
當劉希說到每位亡者府衙發放恤銀十五兩時,陶敏忍不住道“咦,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劉大人這是自作主張啊!”
劉希氣血翻滾,心口隱隱作痛。
蘇瑞尚趕緊上前,握住劉希的手,道“是我跟通判大人商議,按照之前的先例定下這撫恤的條陳。”一力承擔了責任。
陶敏眼睛一眨,笑道“我是說,先例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今年我陶敏來殿州走馬上任,情況自是不同!又是臨近年關,我看,恤銀就提高到二十兩吧!”
蘇瑞尚和劉希聽了,難以置信,當即張大了嘴巴。
因為大成王朝早有規定,士兵殉國,恤銀就隻有十五兩。以前殿州倭亂死者比照這個標準已經是有點超格了,但是也勉強說得過去,畢竟百姓死於國難,超格就超格吧。可如今,陶敏張口就擅自把恤銀提升到二十兩,甚至超越了國家對陣亡士兵的撫恤標準,這讓全國的殉國士兵和家屬情何以堪?更憋氣地是,還不能在大堂上和百姓解說!
陳度心一沉。陶敏這是既打了蘇瑞尚和劉希等人的嘴巴,又拿公帑邀買了人心!還真是一箭雙雕!可問題是,陶敏擔任過一府主官,難道他不知道朝廷有關撫恤的規章?此舉不是將皇上和朝廷放在火上烤嗎?換言之,這是在藐視皇上!
劉希又覺得心裡一滯。蘇瑞尚還是緊緊握著他的手,搖搖頭,道“是我跟劉大人考慮不周!不過……”他盯著陶敏道“當時,本將軍手臂受傷,通判大人吐血,所以我們在安撫百姓時,身體傷痛擾了我們的心智,力有不逮,自然沒有知府大人考慮周全!請知府大人見諒!不過呢,若是知府大人當時不是身在幕後,而是能夠親力親為,親自帶領大家去安慰、撫恤百姓,定是不會出現如此低等的疏漏,給殿州百姓造成困擾了!”他說著,一邊在重要之處強調了語氣。
蘇瑞尚的話語處處機鋒,已是與陶敏鬥了幾個回合!
蘇瀾微微一笑。這個爹爹不僅剛烈,而且多智。她越來越滿意,越來越喜歡!
劉奇也是神助攻,趕緊道“那我們在審案之後趕緊告示全城百姓。兩位師爺,退堂之後,你們不妨再辛苦一趟,寫下告示,到處張貼,對了,千萬不要忘記蓋上知府大人的大印!”
陳度“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蘇瀾也牽了牽嘴角。
提到告示,陶敏和陶榮覺得眼睛又是一黑。
百姓議論紛紛。都道,知府既是如此慷慨,為什麼不親臨安撫百姓,非要到這府衙上麵來賣好?
聽著議論,陶敏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太多反倒不是滋味。一幫刁民,不感恩卻辜恩,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這時,劉奇道“有請回鳳樓老板鳳恒和塗雲甲二位原告上堂。因為二位的親人被倭寇殺害,悲傷至極,體力不支。我提議為這兩位原告端上座椅。請問府台大人,可準?”
陶敏還在那裡愣怔呢,劉希趕緊道“那是當然。衙役,端兩把椅子上來!”
眾人紛紛議論,還是通判大人父子心善,知府陶敏隻會收買人心,心卻不誠,沒有一點人情味!
隻聽劉奇道“請二位坐著說話就行。府衙書吏塗雲甲,請你介紹一下你家米鋪夥計,也就是倭寇朱大郎的情況吧。”
塗雲甲道“回公子。七年前,也就是我可憐的二丫頭出生那一年,也是一個臘月天。有一天,一個小夥子來我家門前乞討,說是銘城人士,家裡遭了水災,全家人或淹死或餓死或遭瘟疫病死,隻剩下他一人。我們一家見他瘦骨嶙峋,可憐得很,又好似憨厚樸實的樣子,就答應他留下來做了米鋪夥計。誰料想,我們竟是引狼入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