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風華之絕響!
八月二十八日戌時初,停泊在石寨港上的“火燒雲”號以及兩艘護衛船“乘風”號、“破浪”號三艘船隻,在簡單舉行了祭拜海神禺疆的儀式後,悄悄離開碼頭,一路向北,駛入浩瀚的大洋。
這次航海,注定會載入史冊,因為這是大成海軍水師的首航!
這三艘海船在大成首任海軍水師最高指揮官、從四品揚威將軍孔峰的率領下,一路向北,向著此次水師演習的目的地——津口海灣破浪前進!
“火燒雲”號載重三千石,船長是“定波號”船長、何家老三何慶。“火燒雲”號本是“定波號”的一艘護衛船。何慶當“火燒雲”號船長,真是紆尊降貴了!“乘風”號和“破浪”號都是二千石,船長分彆是何慶手下的兩名得力助手邢靈和寶昆。其中寶昆還是波斯人。
何慶常年跑倭國和高麗,熟悉殿州到津口海灣這一帶的洋流、氣候、暗礁和島嶼,有著幾十年積累的豐富的航海經驗。派他擔任“火燒雲”號船長,足見老爺子的殫心竭慮!
何慶、邢靈、寶昆也對這次航行欣喜若狂。因為他們在將軍小姐、縣主蘇瀾那裡獲得了兩樣世間至寶——航海圖和望遠鏡!
同樣,孔峰也有了這兩樣寶貝!
三艘船隻都是三桅八帆,其中主桅高達二十多米,主帆有三麵,使用風力航行,最高時速可達十海裡,即大約十八點五公裡。
殿州到津口海灣近一千三百海裡,約兩千四百公裡。算上靠岸補充糧食、淡水和修整的時間,除非倒黴遇上惡劣的天氣,一個月之內趕到津口海灣應該綽綽有餘。
但是,能否碰上仇四的海盜船隻,隻能是聽天由命。
三艘船隻載重量共七千石,滿載著糧食、淡水、草料、蔬果、瓜豆、鹽巴、草藥、布匹、茶葉、絲綢、瓷器、馬匹、軍械、海貨等。還有土豆、紅薯、玉米、番茄醬、辣椒醬、各種泡菜。另外還有一些香水、香皂、護膚品、口紅、指甲油、化妝鏡、手表、懷表、琉璃碗盞、兒童玩具、文具等,都是世所罕見、價值連城。
三艘船上有三百多名大成海軍水師官兵;有六百多名水手、船員,都是征召的殿州“海軍民兵”;有搭乘船隻回漠北的漠北衛兵六品校尉吳迪的夫人鄧荔和她的三個子女;有她從漠北帶回來的二十幾個婆子、丫鬟、乳娘和夥計、護衛。還有從殿州將帶到漠北去的一些人馬,包括沈力、楊春等十二名退役衛兵;還有鄧荔的遠親、原八合貨棧的夥計、縣主的封戶鄧曦;還有鄧荔的婆家吳家的十個棒小夥;還有鄧荔的娘家的十個棒小夥。這十個人中就有鄧荔的最小的親弟弟鄧通、堂弟鄧輝、大哥家的親侄兒鄧煒、堂侄兒鄧起。他們都是由鄧荔的父親鄧弢親自交到縣主蘇瀾的手上的。
蘇瀾則帶著常樂(他已經順利完成鑿石任務)、甘甜(她已經在澡盆裡學會了閉氣,至於是否暈船,那就聽天由命了)、殺四(這家夥因為即將見到殿下主子,都喜得發狂了),還有覃龍、覃虎、夏鬆、夏柏等人。
本來山魈和水鬼也要跟來,可是蘇瀾給他們另外派了重要任務八月二十六日,山魈和水鬼帶著三十個精挑細選出來的棒小夥,保護著一個叫佘泉的家夥前往無錫,聽說那裡是漕幫的幫會老巢;在那裡,他們將會與四個名叫殺十七、殺十八、殺十九、殺二十的奇怪名字的人彙合,然後和鹽幫老大馮翔派來的手下彙集在一起。再然後,就是在漕幫老大梁正的生日宴會上裹亂!這是佘泉最得心應手的本領!更何況,還有石大膽、石花樓、馮星在另一個世界保佑他!
現在鹽場的大掌櫃是吉發。他跟佘泉雖有齟齬,但非私仇,所以他也把佘泉曬鹽的本領學了個十成十。
金銀灘的設施也基本完工,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祈福和雲山準備轉戰堆福嶺修建縣主彆院。金銀灘設施已經滿負荷工作,正在搶著最後的時機曬鹽、曬鹽、曬鹽!
就在佘泉離開殿州的同一天,也就是八月二十六日,塞義夫和貌剛、貌索吞的隊伍也出發了。他們的大車上滿載著糧食、絲綢、瓷器。他們的遠行也屬壯舉,是滇殿商道建立後的首次商旅。
為大成海軍水師首航送行的人有殿州衛兵最高長官、正三品飛虎將軍蘇瑞尚;從四品揚威將軍葛漢、韓誌、丁疆;從五品撫遠將軍蘇輝、蘇城。作為地方最高行政長官的劉希沒來。要知道,軍政官員“同流”,是朝廷最忌諱的事情!
就在船隊即將起錨遠行時,隨著幾個不速之客的突然到來,蘇瀾和常樂、甘甜、殺四、覃龍、覃虎、夏鬆、夏柏也成為了送行的人員。
這幾個不速之客中有蘇瀾的堂姑姑、葛漢將軍的夫人蘇怡。還有兩個陌生的男人。
在蘇瑞尚的批準下,蘇怡帶著這兩個惶恐不安的人上了船。見到將軍,他們噗通一聲跪下,然後嚎啕大哭。蘇瀾這時才發現,他們風塵仆仆、滿身泥垢、破衣爛衫、狼狽不堪、神情委頓、滿麵菜色,悲痛欲絕,生不如死。
“將軍叔叔,求您救救我們!”
天啊,他們竟然是從南陽地震中僥幸逃生、並且從災區輾轉而來的南陽親族!
三十多歲的名叫鐘夏,二十多歲的名叫蘇懷。前者是南陽五十六歲的宗族族長蘇棟的四女婿,後者是他的長子。
原來,南陽宗族族長蘇棟是獨子,和夫人閔氏結婚後,非常恩愛,但是,一連生了四個女兒。當時宗族中有人以此為由,要將蘇棟拉下馬來,或者是逼他休妻。但是夫妻倆頂住了壓力,終於在三十歲生下了長子蘇懷,之後又連生兩子蘇極、蘇攀。三子傍身,而且蘇極、蘇攀相繼考中了秀才,這才絕了一些人的妄想!
蘇棟族長的四個女兒都嫁給附近的鄉紳、富戶,三女和四女還嫁給了鐘家村的舉人之家一對秀才兄弟鐘春、鐘夏。四個女兒全部生的是男孩,南陽也就有了蘇家女兒能生兒子的美譽!
而蘇懷、蘇極、蘇攀兄弟三人也都娶妻生子,兄弟三人也都生的是兒子,已經有六個小郎君了!
可是,天降大禍!七月三日大約亥時,南陽山搖地陷,驚天動地!——蘇瀾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具體的南陽地動的時間!
地震帶來的是巨大的災難。首先是四個女兒,長女及婆家全家死亡;次女及婆家全家死亡;三女、四女婆家也幾乎是全家死亡,隻跑出一個四女婿鐘夏!
再次,族長蘇棟家也是遭遇滅頂之災蘇懷夫人,即長媳林氏,當時抱著第三子,也是蘇家四郎,年近兩歲的蘇軒,被坍塌的房屋活埋,母子雙雙死亡;三子蘇攀在地震中受傷,右小腿脛骨砸斷,生命垂危,以後即使保的性命,那也是腿瘸或癱瘓,與仕途無望,隻能止步於秀才。二子蘇極的夫人王氏在地震中被磚石砸中腦袋,當場死亡,拋閃下年僅三歲的三郎蘇燾和年僅一歲的五郎蘇善!
其他蘇家親族也是數家滅門,傷亡數百!
人間悲劇,慘不忍睹!
而最淒慘的是,地動後由於道路阻塞,糧食和草藥奇缺,疫病流行,已經發生了數起由於搶奪糧食、草藥而引發的搶劫殺人案件!而且已經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景!
最令人氣憤的是,地動三天過去了,官府沒有一個官員來到地動現場,更遑論組織賑濟,救民於水火!
在地動發生的第一時間裡,族長蘇棟就強忍悲痛,組織親族抗震救災。可是,三天後,他絕望地說“即使我們每天隻吃一頓稀粥,我們蘇氏家族男女老少最多也隻能挺過三十多天!”
商量的結果,自然就是向外求援!
族長蘇棟派出了十五人、五路人馬,分散出去向外求援!
四女婿鐘夏和長子蘇懷、親族子弟蘇信三人分到了一組。他們求援的任務最為艱巨、路程也最遠到京城向永昌伯府求援!
臨走時,族長蘇棟猶豫半天,最後才道“萬一永昌伯爺不願幫助,或者是救助點毛毛雨,你們就不要猶豫,轉身趕往福建殿州,求助蘇瑞尚將軍!”
蘇懷大驚“父親,我們南陽宗族跟殿州的這位將軍叔叔從未來往。我記得很小的時候,老侯爺還來過,希望您眷顧一下將軍叔叔,結果被當時的世子知道了,逼迫我們交出全部田產,直到您保證從此不與將軍叔叔來往,世子這才息了怒火!萬一……”
蘇棟長歎一口氣“我們已經是窮途末路,沒有萬一!隻能寄希望於我這個將軍兄弟悲天憫人,我們能得到他的眷顧!”說罷掩麵痛哭不已。良久又道,“你們到殿州後,最好先去軍營找葛漢將軍的夫人蘇怡姑姑,請她去斡旋,畢竟她是我們蘇家的女兒……”
道路阻隔,糧儘藥絕,他們十五個人在每人五十文、粒糧未有的情況下,分五路向外分散突圍。
他們連夜翻山越嶺、蹚水過河。由於地動破壞了地形、地貌,再加上餘震不斷,他們在山間、溝坎、激流中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闖亂撞,好不容易才離開了中心震區!一路上餓殍伏屍,饑民塞道,仿佛人間煉獄!
他們三人一路上跌跌撞撞向京城而去。開始在震區時,幾天都沒吃沒喝,後來,與震區越來越遠,才漸漸討到了米湯、飯食。聽說他們是震區出來求援的,還有好心人給了他們一些銅板,還搭了好幾次順風馬車。總算是在七月二十日到達京城。
不料永昌伯爺蘇庭百般推諉,說是伯府沒有可供救援的錢糧,隻能是向皇上請奏,請四皇子前往南陽賑濟災民!可是,蘇懷、鐘夏、蘇信三人聽說,這位四皇子,因為犯了大錯,被皇上降旨禁足一年!等這位四皇子一年後出來去賑災,南陽的男女老少隻怕早就輪回十次了!
蘇瀾聽罷,和父親對望一眼。看來,蘇庭是想利用南陽地動的機會,把四皇子從禁足中解放出來啊!
這絕對不行!
鐘夏和蘇懷繼續道“我們正焦急萬分,那日正好路過一個貨棧,他們原來的兩個夥計因病不能出行,所以征召夥計前往福州送貨。我們一看機會難得,於是讓蘇信留在京城等候消息,我們就跟著商隊,到了福州。拿了工錢後,又趕緊雇了車馬,來到了殿州!”
蘇怡抹著眼淚道“見到這位大侄子和侄女婿,我都心痛死了!想著你們的船馬上要起錨,可把我急壞了,趕緊帶著他們來到石寨港,連口水都還沒有來得及讓他們喝!”
蘇瀾和父親簡單商議後,決定放棄津口海灣之行。畢竟,救人於水火,迫在眉睫!
同時,蘇瑞尚、蘇瀾和蘇怡都想到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蘇瀾、蘇源姐弟和他們的母親林簪娘的族譜問題——本來打算津口海灣的事情完成後,再讓他們姐弟捧著林簪娘的靈位回南陽,或是蘇怡的兄長蘇恒所在的真定入了族譜。
結合漕幫的事情,他們越發覺得,這次南陽之行意義重大、勢在必行,不能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