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庚將軍”幾個字,葉宓猛地抬起頭,仔細打量葉庚,臉上顯出激動的神情。
賈莊和三個查突然覺得大事不好,趕緊問道“我家公子呢?”
殺一笑道“賈乾搶劫財物,公然拒捕,已經被殺,可笑向駒,試圖阻止車隊,也被馬踏如泥!明天就是他們的三日祭!不過,你們也要死了,就犯不著去祭奠他們了!”
老查氏忽然發出淒厲的嚎叫“枉殺我們,我要到閻王殿去告你們!”
“枉殺?”殺一的眉毛扭成鐵疙瘩,“往難民的賑濟米糧裡麵摻和砂石,搶奪為國赴難的軍人孤兒寡母的車馬糧食草藥銀兩首飾的,不是你們幾個該死的虔婆嗎?不用你們喊冤,閻王定會打你們到十八層地獄,拔舌油煎!”
午時正刻,南陽縣衙對麵的戲台前,一聲鑼響,鄧州知府塗雲、南陽縣令賈莊及其官眷三個查、摻和砂石的兩個衙役等幾顆人頭落地。賈莊家的師爺、管家、毆打難民的幾十個衙役全部被施以棒刑,每人五十殺威棒,趕出縣衙,永不錄用。其實,有一半的人也不用操心今後的吃飯問題,因為他們已經被活活打死!
血腥的場麵令人大快人心,又慘不忍睹。不過,有一個土肥圓少年卻從縣衙衝出來,到戲台子前麵嬉笑不已,還高興地逢人就說“我奶我娘我媳婦的頭都掉了!”
蘇瀾後來聽人說,這土肥圓傻瓜少年是賈家的第三代,一個近親結婚產生的怪胎。
南陽百姓奔走相告,彈冠相慶,鄧州知府塗雲父子、南陽縣令一家(除了土肥圓任事不知),還有摻和砂石的衙役人頭落地!查抄的糧食、草藥堆積如山!
當然,整個南陽也因為貪官汙吏的人頭落地打了一哆嗦!難民尋釁滋事、搶劫殺人的案件也消失無蹤了!官員也兢兢業業,生怕惹怒了六殿下這個活閻王,誰不長心就是送死!
蘇瀾忙得很,因為葉宓央求她,帶她去見那個名叫葉庚的將軍。
他們見麵後沒說幾句話就嚎啕痛哭。原來葉宓的父親葉摶是葉庚的親哥哥!
這又是大家族嫡庶爭寵的戲碼!葉摶父親葉落是正四品中書舍人,掌管天子詔令,是皇帝近臣。他嫡妻早逝,寵妾扶正為繼妻後,百般虐待嫡妻所生長子葉摶和次子葉庚。葉落懦弱、昏聵,不為兩個兒子伸張正義,哥兒倆隻好去投軍,一個去了四川,一個進了禦林軍。可是,沒想到哥哥剿匪罹難,留下寡妻和一兒一女。如今因地動,鐘靈母子決定回南陽生活,也準備進京找尋公婆家親人。畢竟葉來、葉宓可是葉家的長子嫡孫、嫡孫女!
任憑這叔侄痛哭,蘇瀾剛出門,又被言壁堵住了。
言壁喜笑顏開“公子,這次告狀我都沒機會說一個字,就大獲全勝了,真是揚眉吐氣!不過,接下來怎麼做,我還得請教公子!”
蘇瀾笑道“回家後,你要協助你父親,一方麵肅清賈乾、向駒的流毒。袁疤子的腦袋掉了,可是還有許泰那幾個王八蛋,你們可請示殺一將軍去抓捕!還有就是要儘量打通商路,讓南陽以南的救災貨物方便進出!還有就是鎮所裡的東西,殿下一定有新的安排,你可稍等一、兩日,聽了殿下的訓示再回家!”
言壁聽說袁疤子的腦袋也掉了,既吃驚又高興。這真是,雞鳴兩省鎮一日換了天!
蘇瀾這邊被葉宓和言壁纏著說話,那邊六殿下杜誠在縣衙的書房裡毛焦火辣地踱來踱去“殺一去看看,縣主怎麼還沒來?我還等著她一起用午膳呢。不然,我直接去把她搶來好了!”
殺一抿嘴笑道“殿下稍安勿躁,縣主也有好多事情忙呢。”
杜誠氣得抓起一本書向殺一扔去。恰好門開了,書掉進了蘇瀾的懷裡。
杜誠趕緊上前,一把抓住蘇瀾的手,心痛地道“瀾兒,沒有砸到你吧?”
蘇瀾凝望著六殿下,笑笑,搖搖頭。
殺一做了個鬼臉,跑了,走時還沒忘了關門。出來時,發現常樂和甘甜把他的崗位霸占了,他也不讓,和常樂並肩站在一起。
門一關上,杜誠就一把將蘇瀾擁入懷中,緊緊地摟著不放“你知道嗎?知道你要來南陽,可把我急死了!總算熬到二殿下、三殿下都回去禁了足,我這才帶著人馬日趕夜趕,生怕你出事!剛才聽殺一殺四說,你們一路凶險,尤其是遇到向駒和曠二流子,可把我嚇得魂飛魄散!還好還好,總算趕上了!咦,你怎麼不說話?”
“殿下,你把我,樓得,這麼緊,沒法,說話!”蘇瀾又害羞又著急。她雖然有三十歲的姐姐的心,但隻有十二歲的身體啊!
杜誠可不管這些,仔細打量,滿意地道“長高了,漂亮了,正是我夢中的樣子!”說罷,摟住蘇瀾“可想死我了!”竟然帶了哭音!
蘇瀾也很感動,也帶著哭音道“你黑了,廋了,可見這次賑災,你辛苦了,遭罪了!”
“我沒事,你才辛苦了,遭罪了!”說著,情不自禁親了一下蘇瀾的嘴唇。也許嘗到了甜蜜的滋味,接下來,他滾燙的吻蓋滿了蘇瀾的臉蛋。
媽呀,那可是我兩輩子的初吻啊!蘇瀾覺得臉紅耳熱,卻也沉醉其中。
好半天,蘇瀾問道“我在江夏聽說,三皇子到了汝州。可是出了桐柏山,卻突然看到了殺一,可把我樂壞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嗨!說起這些,不知是樂子還是痛!”
原來,大皇子杜耀因為剛愎自用,一意孤行,出了汴京沒多久,居然丟失了賑災之物,還死了人,皇上雷霆震怒,勒令即刻回京禁足。
杜誠道“父皇的意思,從大到小,把我們幾個不知道是騾子還是馬的家夥都拉出來遛遛!結果……”
二皇子杜珈,是先皇後石麗所生嫡長子,這次賑災,居然帶著十多個美人。每到一地,都要地方進貢美女。結果,出門三天還隻走到杞縣,卻已經搜羅了四十幾位美女。皇上震怒道,既如此,那就回府裡禁足玩女人吧。
三皇子杜慕還不錯,一路賑災,到了汝州。可是他賑災之路隻走了一半,但是請求獎賞官員,封官許願的折子卻雪片似的送回京,而最大的問題即難民問題始終沒有解決,且京城都出現了南陽難民結夥搶劫殺人的案件!皇上罵他有野心沒能力,也是回京禁足敗火去了!
“如今,一、二、三、四都被禁足了!”杜誠道,“永昌伯府和謹嬪很不老實,不僅汙蔑大皇子名叫杜耀,實為大成毒藥。又說四皇子杜臬品行高潔,應該被諸皇子做為圭臬、榜樣!皇上怒斥他們不安分,必須繼續禁足敗火。”
蘇瀾痛快地笑了,又奇怪地問道“那為什麼五皇子沒有出來?”
杜誠嗬嗬一樂“再不出京我就接不到你啦,我都急死了,直接請欽天監監正郭堂算了一卦……”
“說他母親是異族有二心?”蘇瀾問道。
“那倒不是,是說他命中犯煞,不能往西南方向去。老五本來誌在必得,聽了郭堂批出如此命格,嚇得退避三舍,忙著借未來老丈人的光,和一幫文人們詩酒歌賦,去博得好人緣去了!父皇為此非常寒心!再加上太後也保薦我……”
蘇瀾腹誹,六殿下還真是腹黑,權謀用得爐火純青。不過她喜歡!試想,若是說五皇子是異族女子所生,他必然哭鬨糾纏,耽誤時間。可是命格之論一出,他自動放棄,真是高招!
蘇瀾忽然想,《三國演義》便是權謀迭出的智庫啊!心裡一動“以後,我要為你專門寫一本書,是講述權謀機變的,可好?”
“那當然好!不過就要辛苦你了!”說到書,杜誠忽然喜得沒了皇子樣“哎呀,那個西遊記啊,可把我給愛死了!再看看你之前畫的那些話本,看見孫猴子拿著金箍棒翻筋鬥,更是愛死個人了!”
他嘮嘮叨叨地道“你的禮物怎麼都那麼好啊?望遠鏡也好,航海圖也好,長刀短劍也好,應斯畫的莊園也好,都不知道真實的莊園該多好!還有啊,你讓張軒在醒園修溫泉湯池,蓋蔬菜大棚,那工具也好,哎呀,挖的冰窖也好;對了,小碗燉也好,尤其是小碗果冰,我母親和妹妹愛得什麼似的,讓我一定要好好謝你!還有你給她們的那些禮物都好!還有,土豆、紅薯、玉米尤其好!你的字寫得越發好了。還有,那三本經書,琉璃佛像,如今都是國寶,供奉在皇家寺廟……不過,海軍水師的船隻費用卡在戶部了,因為地動,不好……”
蘇瀾因為海軍水師船隻費用卡殼了有些焦慮,同時又無比詫異,這六殿下看了《西遊記》,是不是中了嘮叨唐僧的毒了?
恰好這時門響了,殺一端來了吃食。幾個大饅頭,一盆小雞燉蘑菇,一盤炒油菜,幾盤開胃小鹹菜。
杜誠看了喜不自禁“今天不錯,還有雞湯喝。來,我來給你舀一碗雞湯!”
蘇瀾看他興高采烈地給自己舀雞湯,禁不住潸然淚下。這還是大成天潢貴胄六皇子嗎?一盆小雞燉蘑菇,就讓他高興成這樣?
“明天,不,今晚,我親自給你做好吃的!”蘇瀾哽咽著道。
“好,好!咦,不好,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可不舍得!”說著,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蘇瀾。
蘇瀾感動得一塌糊塗。這眼神,多像她前世養的小狗多格啊!母親車禍去世後,多格也無疾而終。從此,蘇瀾怕了,再也不養狗狗了!
可是,現在多格也重生了,此刻正望著她呢!蘇瀾的眼淚嘩嘩直流。
他們開始喝湯、吃饅頭。杜誠依舊沒有皇子樣,渾然忘記食不言的律條“你可知道,舒郡王世子妃回家後,弄了一個小黑屋,不到一個時辰,就把乳娘給挖出來了……對了,你可記得那個跟蘇懷、鐘夏一起去求助永昌伯府,最後被留在京城等候蘇庭消息的蘇信嗎?我臨出京時,派人按照你說的地址去找,想把他帶回南陽,結果聽說他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說是在妓院裡,與其他嫖客鬥狠,被殺了……”
蘇瀾目眥儘裂“這不可能!一來,他是鄉村淳樸少年,沒見過世麵,聽都沒聽過那種地方!二來,他身上沒錢,不可能去那種地方!一定是被人謀殺,栽贓陷害!”她疑惑地道,“也許,他發現了蘇庭什麼見不得人的機密也未可知!”
六殿下安慰道“我也不信啊,已經派人在調查!對了,那個叫佘泉的,已經跟我的人碰麵了,聽說他有一張利嘴,生生攪黃了漕幫老大梁正的壽宴……”
說到永昌伯府,他狠厲地道,“我聽應斯詳細說了,陶敏和潘坤給你下套,弄了個靴子巷滿倉地的賞賜方案,陷你於不義的諸多細節……”
“哼,那還算好的!”蘇瀾說了回鳳樓股份和秘方的事,還有香皂的事,還有潘坤企圖侵占捐款的事,詳儘又細致。
杜誠一時都聽傻了,咬牙切齒道“陶敏……”
蘇瀾趕緊道“現在千萬不要動……”說著又講了陶玉懷孕,仇陽被褚望殺害的詳細經過,“等,這是老爺子的生活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