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套路深又多!
夜色深沉,月上柳梢。
皇宮,禦書房內,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男人坐在禦案後麵,一張硬朗的臉龐麵無表情,大殿內燭光微微閃爍,他的臉色忽明忽暗,視線落在禦案上展開的一本奏折。
這本奏折是光祿寺,刑部聯合禦史台連夜遞上來的,狀告京畿都衛指揮使玩忽職守,孤傲自負,視京畿百姓安危如無物,放大批殺手進京,險些造成百姓恐慌,特請皇上革職問罪。
“如此大規模的刺殺,南王府那一家子竟然能全身而退,運氣…還真是不錯。”皇上目光從奏折上移開,拿起一旁的密函看了起來,當看到一百一十二個數字時,銳利的雙目微微眯起,眼底深處劃過失望。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大殿外傳來,皇上抬眼看了過去,一名年過六十的雍容婦人出現在視線裡,身後跟著數名宮女,步履緩慢的進入大殿,氣勢洶洶,尊貴華麗。
皇上目光微閃,淡定的從龍椅上站起來,一步步走下玉石鋪成的台階,來到婦人的麵前,行了一禮,淡聲道“夜色已深,母妃怎麼還沒歇息。”
婦人的麵容保養得極好,雖然年過六十的年紀,頭發白了一半,但是此時看上去也不過五十出頭,一襲月季紅的宮裝姿態高雅,眼角透著狠厲的風韻,死死的盯著皇上,單刀直入的道“皇上,南王府的事哀家已經聽說了,明日早朝之上,必然有人彈劾從昱怠忽職守,這件事皇上打算如何解決。”
皇上目光一冷,轉過身去背對著淑陽太妃,沉聲道“自然是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淑陽太妃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兩分,夾雜著一股恨意,“皇上莫不是真想毀了楊家。你不要忘了從昱是你的侄子,也是我楊家唯一的希望了。”
“母妃,南王府守衛邊疆勞苦功高,此次遭遇大規模的刺殺,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皇上目光微沉,“何況,隻是一個京畿都衛指揮使的位置,母妃真的認為能給楊家等人帶來轉機。要怪就怪當初你們貿然行動潛入南疆,惹怒了夜謹宸,斷了自己的後路。”
淑陽太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皇上莫不是忘了,當初潛入南疆的計劃本就是你的意思,為的就是除掉夜謹宸讓自己的皇位更加穩固。如今反到是不認人了,皇上不要忘了,你的身上同樣流著楊家的血。”
“兒臣自是不會忘記,母妃也儘管放心,從昱頂多隻是被革職,不會傷及分毫。”皇上一揮龍袍寬大的衣袖,朗聲道“夜色已深,母妃彆太勞累了。來人,送母妃回景陽宮歇息。”
淑陽太妃目中劃過一抹濃重的陰霾,盯著眼前這個她一手送上帝王之位的男人,從小到大她教了他許多東西,手腕詭計,權謀機變,最後機關算儘,現在想想,她似乎從沒交過他何為孝道,以至於他對自己的外祖家也是絲毫不留情麵。
“太妃娘娘…”兩名宮女小心翼翼的上前。
淑陽太妃冷哼一聲,一甩衣袖,帶著一群宮女浩浩蕩蕩的離去,這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對禦書房內伺候的宮女內侍來說,如同過了幾個世紀。
皇上初登基之時,大力提拔自己的母族,淑陽太妃的幾個哥哥幾乎都是大權緊握,楊家一時之間風頭無兩,位極人臣,在朝堂上隻手遮天,可謂是風光無限。所有人皆是避之不及,唯恐觸及鋒芒,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可是就在六年前,天下文人突然聯名上書金鑾殿,折子上清楚的寫著楊家累累數十條罪名,外戚乾政,奸臣弄權,這是天下人對楊家的評論。
國子監百名學子跪於皇宮外,跪諫求皇上收回政權,不得繼續重用楊家,否則遲早覆了天聖的江山。
這件事鬨了快半個月,甚至差點出現了死諫的情況,未免引起眾怒,最終以皇上收回楊家的權柄,這場外戚乾政的流言才不攻自破。
自那以後,皇上和淑陽太妃這對母子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劍拔弩張,時不時就能因為楊家的一點瑣事硝煙彌漫。除了維持著表麵的母子關係,早已是麵和心不和。
皇上銳利的雙眼微眯,盯著淑陽太妃消失在大殿門口的背影,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有些人若是一開始就安安分分的,不去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不介意給他們無上的尊容。
可是人心這個東西就是那麼奇怪,過多的風光,手握的權勢會一步步吞噬著他們的心,時間一久,他們就會發現自己所擁有的東西無法滿足現狀,所以就想要得到更多。
翌日早朝,果然除了昨日那連夜被送進宮的折子外,禦史台幾乎大半的人都出動了,連氣都不帶喘的引經據典,彈劾得那位年輕的京畿都衛指揮使臉色忽青忽白,眼神陰鬱得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
刑部,光祿寺同樣不甘落後的指責楊從昱怠忽職守,若是讓那群殺手在上京肆意殺虐,就算拿他們整個楊家都不足以贖罪。
沒辦法,昨天刑部,光祿寺突然被塞來那麼多的屍體,這大熱天的屍體很容易腐爛弄得整個衙役味道怪怪的,偏偏南王府發話了這些人的身份有待核實,他們自然不敢隨意處置。因為這事,他們到現在還憋著一肚子的火,不陰陽怪氣的懟上兩句才怪。
不過,拿整個楊家都不足以贖罪這句話顯然是有點過火了。
一邊與光祿寺卿交好的大人連忙拉了拉他的官袍,用眼神示意他適可而止。光祿寺卿頓了頓,抬頭看向高坐於龍椅上的皇上,瞧見皇上那冷淡的神情立馬想起什麼似的快速閉了嘴。暗暗抽了自己兩嘴巴子,這幾年楊家表現得太過風平浪靜,皇上對楊家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的,這讓他差點忘記了楊家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外祖家。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但願皇上能將他說的話忘記了,就權當放屁。
“楊愛卿,對於眾位大人所言,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皇上揚了揚手中明黃色的折子,漫不經心的看著下方跪著的年輕男子。
楊從昱垂眸拱手道“皇上,微臣…冤枉。”
一名禦史挺身而出,斜睨著楊從昱,洋洋灑灑的道“楊大人的意思是我們誣陷你了,那不如你親自來告訴我們,昨天潛入南王府的那群殺手從何而來,難不成是憑空變出來的不成,這也就罷了。都衛指揮使的府邸離著南王府似乎沒多遠吧。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竟然遲遲沒有人去救援,若是南王有個損傷,你擔待得起嗎。”
“孔愛卿,城內現在情況如何?”皇上一眼掃過殿中眾人,將目光落在京兆尹的身上。
“皇上,現今整個上京百姓惶恐不安,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就連許多店鋪都關門了,顯然是聽說了昨天的那場刺殺。”京兆尹抹了抹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出列啟奏“微臣懇請皇上下達旨意安撫上京百姓,恢複正常營生。”
“這是自然!”皇上點點頭,轉而將目光落在楊從昱的身上,“楊愛卿,朕念及你年輕氣盛,又是初犯,就革除指揮使一職,貶為白身,你可服。”
“多謝皇上不殺之恩。”楊從昱臉色陰沉的謝恩。
禦史台的眾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大批殺手潛入上京這麼大疏漏,單單革職肯定是不夠的,以天聖律例而言,這種罪行往大的說難逃一死,但是往小的說,怎麼著也得有十年的牢獄之災。
不過,對方卻是楊家,這種結果終歸比預期中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