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天香!
少年搖搖頭,瘦削的臉頰透著可惜。
“我原是追蹤一個非常狡猾的大盜至此。我製住他時,他為了活命供出他們頭領就在此山,還沒說到重點突然斷氣了。不是我殺的,應該是給滅口了。我希望你可以和官府合作,爭取不被滅口,所以請先告訴我你的同黨在哪,我才會在那位千金殺你之前帶你離開。”
少年眼角餘光瞥了瞥顏清所在的方向。
李傳舟怒道,“你!”都已經有叛徒給滅口,還讓他在這裡告密?
他氣得不行,想反抗偏全身無力,連扭頭都成問題,思及自己和兄弟們打家劫舍輾轉多地,一直小心翼翼從不貪多,才能苟活,沒想栽在一個看上去風一吹就倒的小姑娘身上!
“她是官家小姐,有你在場,又怎敢殺我!”小捕頭想套話是不可能的。
李傳舟用儘全力才歪著頭看到顏清,瞧瞧這女娃娃,臉色跟紙一樣白,連刀都拿不穩,殺人?怕是殺雞都不行,不過是乘他們不察使詐而已。若是重來一遍,他輕輕一使勁就能捏碎她的手腕!
顏清捋了捋垂到胸前的一絡秀發,蒼白的小臉在日光的直射下,如沉在水裡的白玉,透著柔弱的同時自有一股非同尋常的堅韌,平靜的剪水雙瞳如藏在漆黑夜空的星,閃著神秘莫測的光芒。
李傳舟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被什麼盯上了。
“說得對,我斷不敢殺人。”顏清一邊說一邊轉身站定,正對著李傳舟,指甲藏的斃命毒藥已經告罄,若有意外隻能取訶子裡麵的用了。
李傳舟大笑,“小捕頭聽到沒,若想立功,勸你爽快點先帶我們回衙門,若想動用私刑,隻怕你斷了線索。”
少年無奈地說,“好吧,衙門大獄管吃管住還管命,在判刑之前你們的小命都很安全。”
此時密林中有寒光閃爍,他站起來,卻沒拉李傳舟的意思。
李傳舟覺得周圍的壓迫感並沒有因為少年退開而消減,反而有加深的跡象,江湖經驗告訴他,在不知名的地方有人盯上他了,連忙要少年拉他起身,但見少年朝馬車走去,急忙道“小捕頭……”
咻!咻!咻!密林深處三支箭矢齊發,李傳舟大驚,連忙翻滾到兩個兄弟後麵,並以他們之身為己擋箭,躲過一波攻擊,殊料背後又有異動,“救我,我說,是……噗……”
他噴出一口鮮血,胸口中了數支利箭,當場斃命。
小捕頭見狀,露出驚恐的表情,“姑娘等等我。”
密林中再也沒有其餘奪命利箭射來。
鮮血染紅了李傳舟等人躺著的地麵。
原想拚了全力衝向馬車躲藏的顏清聽到小捕頭的話後,果然停下來轉身等著他。
她心裡有點慌,擔心如果不照做,暗處的人沒要她的小命,小捕頭先出手了結她。
鎮定下來後,她想到方才密林中持弓箭的團夥若想取她性命,恐怕她已經是個死人了,無論是因何留她一命,梁子已經結下,日後必定會再找她麻煩,她得趕快熟練各種施毒技巧,並買入毒性更烈的藥料以求自保。
至於這個眼前這個看上去嚇得臉青唇白的少年,她覺得對方在偽裝,能夠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用暗器將同樣會武藝的江湖賊子一舉擊殺,豈是尋常人。
顏清看著他由遠而近,及到她身前停下,足足高她一個頭。
她需要把頭抬起來,才能看到對方眼睛。
這雙眼十分狡猾,笑咪咪的流露出人畜無害的假象。
“姑娘放心,持弓的賊子走了。”
“在下趙禾,供職京兆尹李大人手下,敢問姑娘貴姓?”趙禾一邊說一邊亮出自己的腰牌,黑底紅字的腰牌透著威嚴,用隸體雕刻著“京兆府”三個遒勁大字,下有一行楷捕頭趙禾,最底下有一行正楷小字外出辦公,謹請配合。
顏清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走了就好,白虎衛該要來這邊巡邏了,自己應該安全了。
原來他是京兆府的,以後可能經常會碰上。
顏清朝他福禮“我是大理寺顏少卿的嫡長女,趙捕頭有禮。感謝你救我一命,可惜現在身無長命,若能從連溪寺平安歸家,必定酬謝。”
並非托詞,她一窮二白,總不能以身相許吧。
在趙禾聽來,很尋常的一句話蘊含的信息量十分大。
趙禾微微歪頭打量她,以前在大街上見過數麵,不過還是頭回被這張臉吸引。
她長得極好,是他走南闖北見過最美的人,僅限外表。
“聽說顏大小姐日前才死裡逃生,如今說些種話,很是不吉利。”趙禾離她很近,一點老毒物的味道都聞不到,相反有絲絲縷縷從未聞過的馨香透出。
那日救她,軀體緊貼怎地聞不到這種誘人想入菲菲的香味?
顏清垂下眸子望向地麵,聽不到自己想要的話時,她不會再往下說。
趙禾往後退開兩步,仔細審視四周後,清亮朝氣的目光再次落在顏清身上,準確來說,他在欣賞她的眼睫毛,長,黑,直,亮。
“歹徒應該亡於逃命,顏大小姐短期內不會有危險,我身為捕頭,緝拿惡賊是份內事,大小姐又何必言謝。”
顏清點點頭“再會。”
趙禾腦中冒出問號,這就再會了?他說的隻是客氣話,她的秘密曝光了,不得給他堵嘴費嗎?
“姑娘再會。”山水有相逢,下回定要她加倍。
“且慢,”顏清想起一事,“想請趙捕頭幫個忙。”
趙禾唇畔笑意加深,“顏大小姐,我很忙的,還要趕到金陵辦案。”
顏清聽明白了,想請他幫忙,得給出讓他心動的條件,她也沒天真到想讓人白白跑腿,可她現在確實沒有銀錢,不若把白玉簪先給他押著,還可免去丟失的風險。
“趙捕頭,我這有一根白玉簪可抵五百兩銀子,待你從金陵歸來,隻需拿它來換,你看行嗎?”顏清一邊說一邊從香包裡取出白玉簪,單手遞給趙禾。
“這怎使得。”趙禾嘴上說著推拒的話,可右手很誠實地接下,他留意到顏清係的香包很劣質,不似是官家小姐所用,顏氏家大業大,她這大小姐實在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