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天香!
年香凝匆匆說完,提起裙子追苗掬月等人。
玄音驚訝不已,眼中已現懼意,待董慧言等人消失在圍牆後,立刻問顏清“顏施主,她的意思是凶案與你有關?”
昨晚白虎衛已經有巡防的士兵來過寺裡告知師父近日發生了幾樁嚴重的凶案,讓寺裡多加防範,勿要落單,但僅此而已,案子內容隻字未提。
年香凝短短一席話,令顏清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或許已經威脅到京城附近城鎮每一個姑娘的安危。在天子腳下發生手段惡劣的命案,京兆尹肯定十分重視,應該已經派出專門針對此案的捕頭去查實。安康郡主既然敢讓董慧言離京,代表受害者暫時與權貴無關。
如果那個以血肉為載體所剜的“顏”字若是影射她,那麼凶手很可能與那日想擄走她的團夥有關,對方必定知道她身在連溪寺,假如逮著時機殺上山來,她一人遭罪事少,連累整個寺廟的事大。
無論如何,連溪寺不便久留。
想不到才短短幾日,她連一個暫時的安身之處都沒了。
離開連溪寺對她來說輕而易舉,難的是沈靜詩該如何處置。
她先帶月桂下山,條件好了再來接詩兒也行得通,可詩兒腦子不正常,她獨自一人會幻想自己再度被遺棄,或是有壞人再次殺了她“阿娘”,對她的病情來說無疑雪上加霜。若是帶著詩兒一起……無論如何都是舉步維艱,或許她可以先去錦裡莊找送她青花水壺的阿珠倆爺孫打探一下情況。
“玄音,我明日一早得離開連溪寺。”權衡後,顏清下了決心,“我要帶上詩兒。”
玄音驚愕得瞅住她,嘴唇像給粘住般無法言說,眼神有著濃濃的擔憂。
“你方才聽到的,左耳進右耳出吧。”顏清也看向玄音,想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照顧一二,雖然她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會犧牲同伴的人,但她有靈性識時務,算是個可造之才。
最主要是發生會影響個人前程的大事時,玄音尚能堅定地站在她身邊,詩兒方才能及時援助她,玄音功不可沒。
玄音猛地搖頭“你留在連溪寺等慧儀師伯回來就有活路,現在下山你要如何自處?你明知道的!”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擔心顏清,其實這個人上山後給自己製造了很多麻煩,師父因此還冷落她了,可是一想到凶案與她有關,心裡隻慌亂不已。
“孰可為孰不可為,或許以前難以把握,那麼在認識我之後,你應該將“謹言慎行”四字刻在心裡。”顏清伸手為玄音整理儀表,“回去交差吧。”
顏清看了北邊一眼,如山如海的白雲逐漸黑透,四周靜樹風止,大地的暴風雨要來了。
惡賊用殘暴狠毒釀造的暴風雨也要席卷這個看上去太平康樂的大齊京都,她怎能坐以待斃?或許這是個契機,讓她揚名立萬掌握話語權的好機會。
至於殺人之事,亦是她擅長之事,在對方殺她前,先將對方解決掉,大可安寢無憂。
顏清在心裡迅速盤算對策,用香,隻要有人的地方,香便能傳播。
“那你要如何?詩兒雖然武藝高強,可是她終究是個傻子!你那個叫月桂的婢子不笨但她幫不了你,留在這吧,或許剜個顏字隻是……惡賊抽風,與你無關呢?”
玄音見顏清去意已決,急得揪住了顏清的袖擺,用一切她能想到的理由挽留。
顏清輕輕呼了口氣,目光落在趴在地上看爬蟲的沈靜詩身上,心思澄明,沒有被玄音影響。
“玄音,如果當初來此,我不是我,你那計劃是不是就得逞了,我會像個奴婢一樣日夜操勞,被你們欺壓?”
“啊?”玄音不知所措,沒想到顏清會秋後算帳,以為揭過去了。“貧尼,對不起,你……”
“回答我的問題。”顏清望向西方,隻看到一片被密雲籠罩的山頭,家在何處,極目無法尋覓。
“是。”玄音沒辯解。因為確實是這樣的,她才不會因為顏施主長得好看就會心慈手軟,如果她沒能力給師父辦事,下場會如玄寧一般,傷重未癒給打發到僅能維持兩餐的小庵去。
“實際上事與願違是嗎?”顏清沒想傷害這些人,但她們非要作死送上門。
“是。”玄音垂頭答道。
顏清回眸看玄音,見她臉色蒼白,還是笑著說“玄寧罪不至死。我也不會讓你失望,感謝你今天為我做的事。”
玄音驀然抬頭,向來堅定倔強的人此刻泫然欲泣“你,你能理解貧尼是故意把沈施主放出來的?”當時她能幫顏清的隻有這了。
顏清笑著點點頭。
她的態度非常誠懇,就連目光也清透如溪,偏偏玄音瞅著她,無論如何猜測不到她此刻所想。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被接納了。
已經足夠。
“那你明日一定要離開嗎?”
顏清下意識呶了呶嘴唇,再揚唇微笑。她何嘗不想拖延,可拖延的結果不會更好,隻會更壞。
“對。”
玄音慌忙掏出那張足有五十兩麵額的票子想塞給顏清,“你拿著吧,下山也有個銀錢支使。”
顏清把銀票接在手裡,疊好,再放回玄音手裡,“我說過的話都算數。”
“你回去吧,不用再管我的事,先自己安身立命,我們會再見的。”
詩兒從水井撈出來的水鬼、靜穀、靜樹所藏的謎團或許與蘇母相關,將來還得回來解決,若是慧儀師太遙無歸期,隻能仰仗玄音幫忙。
玄音握緊雙拳,所有糾結與不舍很快埋藏進烏黑的眼眸深處,宣佛號掉頭離開。
翌日清晨。
顏清換回自己的常服,領著沈靜詩用過早膳,去拜見慧覺師太,對方似有所察,更早的時候已經去了議事堂,比較正式地接見顏清。
月桂聞訊趕來幫忙照看沈靜詩,而顏清單獨與慧覺師太會晤,二人談了足有半個時辰,顏清才推門出來。她把門推開的位置僅夠一個身位出入,出來後馬上把門掩上,輕盈的動作沒有一絲間隙,沒人留意到坐在正位上的慧覺師太,臉色陰沉如滴墨。
顏清神色尚算平和,但眉眼顯然比平常多三分銳意,莫名給人一股淡淡的壓迫感。
守在外頭的玄音和靜楠見此,對視一眼,心知肚明顏清擺平了她們師父,可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