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天香!
短短半個時辰內,家裡死了兩個下人。
顏清看著眼前的死人,談不上悲喜,隻是覺得以前的江湖雖然凶險難測,可多少有跡可循,眼下二人到底是誰指使?她何德何能需要幕後指使動用那麼多人力物力。
她毫無頭緒,隻能利用有限的力量謀求自保,以香謀命是最壞的打算。
趙禾很快過來,並換上一身紅藍的公服,英姿颯爽。
他像陣風般來到顏清旁邊,瞅著地麵的女屍,呼了口大氣,“有點晦氣的感覺。看來大小姐得找宅子搬了。”
“嗯。”顏清神態冷淡,沒被他帶進來的熱風薰暖。
趙禾望向顏清,眼神寫著“就這樣”?不說點客氣話,請他快些破案嗎?
靜默幾息,趙禾道“小人懷疑顏大小姐有……”
“殺人的嫌疑。”顏清偏頭給他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接著伸出雙手,“鎖我回去?”
比狐狸還要媚惑的眼神,比羊脂白玉還要玉潤白嫩的手,無一不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趙禾目光微閃,乾笑幾聲“顏大小姐說的什麼話,若是您會殺人,那母豬都會上樹了。”
顏清瞥了眼門口,容誌站得很遠,幾乎貼著正堂背部。她想起夏螢說的趙禾在連溪寺的路上把幾拔監視自己的人清理了,隻為保全她的秘密。
“你又不沒見過。”
趙禾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大小姐可真會開玩笑,怕是受了刺激吧。容小人先把這礙眼的屍體帶回去給仵作驗明正身。”
他似乎失憶了。
顏清退到一旁,“有勞趙捕頭。”
容誌可以證明梁婆子死於伏擊,而且弩箭刺入的方位是背部,其時她與梁婆子麵對麵站著,家中並無弩箭,更無殺人動機,與她何乾。
最多是家裡的下人死於非命,升堂結案時她得去配合錄份口供而已。
趙禾吹了聲口哨,兩個捕快立刻進來把屍體抬走,乾淨利落。
“顏大小姐,能否回答在下一個問題?”趙禾走近顏清,看著她,剛觸及她的目光又移向彆處。
顏清走到小院坐下,趙禾跟在後頭。
“請說。”她輕聲問,聽不出情緒。
趙禾好奇地問“您害怕嗎?”
顏清抬頭看他,反問“你那麼高的人杵那兒卑躬屈膝累嗎?”
趙禾微愕,他什麼時候彎身的?可能是有種未曾聞過的味道引誘了他,才情不自禁靠近。
“您身份高貴,小人應該的。”他對答如流,未見破綻。
顏清抬起右手,指尖以一種極飄逸的姿態從左至右滑過下唇,像極柔韌的春風親吻剛發芽的嫩芽,纏綿悱惻。
趙禾視線被嫣紅嘴唇吸引,微微怔神。
顏清略帶諷刺地說“怕有何用?采用你與劉公子的建議,尋一羽翼庇佑?”
這個大齊有誰能護她周全?彆把她拉向火坑已是仁慈,都是城府極深的難與之輩。
趙禾抱歉地說“初見未知大小姐聰慧之極,又有隱秘手段傍身,才會口出狂言,望見諒。”
是他魯莽了。
顏清把十指指腹給趙禾看,暗中觀察他的神情,“濃鬱的毒物藏在指甲內,若遇生死之險,我能保住自己。唯一無法避開的是暗器。”
他救過她,把他已知的自己的秘密擺到台麵上說,算是交個底,大家也是熟人了。
趙禾不過十九,血氣方剛的少年,尖尖的飽滿的透粉的指腹對著他,又是一陣遐想,他俯身靠近,似乎想看清指腹內藏物,忽地抬眸盯著顏清,視線相接間,少女燦若明珠一般的黑眸似火星在發熱發亮,灼燒著接近她的物事,讓人有理由相信冰山也能融化在她眼內。
“大小姐,您是在迷惑……小人嗎?”趙禾聞到她呼出的氣息,特彆的幽遠,像置身山林之中偶然發現一朵麗株而聞到的味道。
怪不得劉子問會一而再再而三保她,這雙眼睛不僅僅是柔情似水那麼簡單,它會將凝視它的人拉入它的領地,或是無底深淵,或是世外桃園,或是星火燎原。
“說這種話前掂量掂量自己配嗎?”顏清無心諷刺他身份卑微,隻是說事實。
趙禾費了很大的勁才將自己雙眼從五彩斑斕的漩渦移開,“小小捕頭確實不配。”
無法否認的是,他的心因她有了某種悸動,使他脫口而出“若將來小人建功立業,位極人臣呢?”
顏清輕笑“若趙捕頭有百折不撓的精神,翻雲覆雨指日可代。然而與我無關,請回吧。”
迷惑這詞用得太好了,心機得很。
她若會被觸動,那將是最大的笑話。
趙禾皺了皺眉,是麼,與她無關?
“看來大小姐誌向遠大。”
是立於巍峨宮闕受萬人朝拜嗎?
他恭敬地告退,出了康家,側身遙望皇城的方向,金碧輝煌之下藏著萬千醜惡,香雲漫漫之內儘是肮臟惡臭。
康家有兩下人死於非命一事,很快傳開去。
容老三受容誌命,去了一趟城西赴玉山茶莊。
他名義上買茶,實則進了密室見一個人。
那人白衣如雪,風姿飄逸。
容老三畢恭畢敬道“公子,方才顏大小姐那兒死了兩個下人。趙捕頭恰巧在場,大小姐應該不會惹上麻煩。”
“周老橋和梁二滿?”
容老三答道“是的。趙嬤嬤是我們的人,但她本身不知情,一直和豆腐鋪子的秦老漢接頭。”
“大小姐這回要盤根究底嗎?”
容老三答道“大哥沒有提這事。”
“康寧對於自己被擄走一事有起疑嗎?”他明白她不提,因為勢弱,蟄伏藏拙是好事。
容老三答道“暫時沒有。”
“趙禾是我故舊,若遇上他,可以適當給些方便。”
容老三疑惑地問“公子的意思是不追究他為了救兄長傷了三個弟兄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