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冉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到底什麼都沒說。
蘇蘊麵上雖然尚能鎮定,但心下儘是擔憂,也沒有什麼心思在意李嵇的話,隻微微躬身“臣婦謝過靜王爺的相助。”
謝意冉見蘇蘊身上有些許臟亂,溫聲道“先去梳洗一下,說不定一會顧世子就平安回來了。”
峽道狹窄,衣衫沾上臟汙,發髻也有些淩亂。
“多謝靜王妃。”
謝意冉淡淡點了點頭,然後吩咐婢女領蘇蘊與其他的女眷去梳洗。
謝意冉還吩咐人給蘇蘊送去了一身新衣。
待換了衣服,洗了臉,再整理了發髻後,蘇蘊便出了驛站,往峽穀的方向翹首以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看到了人影,蘇蘊神色驀然一緊,殷盼地往前方望去。
人影越來越多,逐漸往驛站而來,但卻不是策馬馳騰,而是緩緩而來。
幾輛馬車在護衛軍中間很是顯眼,蘇蘊在那些人中尋找顧時行的身影。
她迫不及待想要上去,但會影響到送傷者,所以忍住了。
待護衛軍到驛站前,趕忙地把傷者從馬車上陸續抬下來。
侍衛與暗衛身上暗色的衣衫因染上了鮮血,顏色更深了。而回來的暗衛與隨從,在人數上很明顯的少了許多,
受傷的人多為嚴重,有人手臂沒了,有人胸膛包紮了,也有人腿上也傷了。
蘇蘊就站在原地,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忽然呼吸不過來,眼淚不受控製就流了下來。
來時都好好的,但有的人卻是回不去了……
那一瞬間,心頭堵得幾乎窒息。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緊繃著情緒走入了人群,尋找顧時行的身影,這時她看到有人抬著受傷的人從她身旁經過,她的步子倏然一止,僵著身子轉身望去。
素來臨危不懼,泰然處之的顧時行,此時卻是雙眼緊閉地躺在擔架上。
他那一身月白色的衣服上被血染紅,血汙也汙了他半張俊臉。
蘇蘊感覺到了一陣眩暈,身子一晃,身旁的初意忙把她扶住,擔憂的喚了聲“娘子……”
蘇蘊推開了她,壓抑嗓子,低啞地說了聲“我沒事”,然後朝著擔架走去,走進了驛站。
所有受傷的人都被送入了驛站的小堂中,小堂幾乎擠滿了傷者,而顧時行也就被送入了一樓的屋子中。
太醫急忙的入了屋子給顧時行查看傷口,醫員在外重新查看傷者的傷勢,再重新上藥,包紮。
李嵇看著這一屋子的慘烈,心頭也開始沉重了起來。
領著護衛軍前去的將領回來,朝著他拱手一禮。
李嵇問“到底什麼情況?”
將領道“屬下等去到的時候,顧世子正帶著人拚死拖圍,抓拿了一部分山賊,有一部分走了,戰況結束後,顧世子就昏厥了過去。”
說到這,將領不免感歎道“顧世子原本可以脫險的,但卻是沒有留下下屬離去,而是選擇與下屬一同進退……”頓了一下,語氣多了欽佩“顧世子的氣節,屬下無比佩服。”
在金都放眼望去,這個年紀的世家公子,估計再也尋不到第二個如此氣節的人了。
李嵇不得不承認,聽到這話的這一瞬間,他是欽佩顧時行的。
轉身往顧時行所在的屋子望去,片刻後收回了目光,神色冷凝,吩咐將領“逼問山賊,本王要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蘇蘊什麼都沒有說,就站在床邊上,望著躺在床上的顧時行。
小半晌後,直至水霧再次婆娑了視線,她才閉了閉眼,待睜開時,水霧凝聚成了眼淚落下,視野也清晰了許多。
她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拿著帕子擦拭著顧時行臉上的血汙。
待太醫剪開了他身上受傷處的衣衫,看到那一道道斑駁且觸目驚心傷口,蘇蘊心頭猛然一震,直接捂住了嘴巴,在這一瞬間潸然淚下。
怎會如此……?
他們回來,難道不是一切都已經向著好的方向而去了嗎,為什麼忽然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蘇蘊的視線中,看到了手腕上佛串的餘影,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忙把佛串從手上摘下。
她想起他說的,佛串是他的護身符,她不應該帶走的!
想到這,她把佛串戴回到他的手上。隻是她給他戴上佛串的時候,手心皆是汗,雙手也似乎不受控製一般的顫顫發抖。
太醫望了眼世子娘子顫抖著雙手給顧世子戴上佛串,在心底輕歎了一聲,顧世子與世子娘子真真是鶼鰈情深。
太醫於心不忍,開口安慰“世子娘子莫要太過擔憂,世子雖然看著傷重,但萬幸的是未傷及要害,隻要熬過今日便成。”
蘇蘊聽聞太醫所言,目光從佛串上移開目光,望向緊閉著雙目的顧時行。
他心智向來強大,定然會撐過今日的。
現在受傷的還有很多人,蘇蘊想到這,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情緒,抹去了眼淚。
轉身吩咐初意“你讓人去廚房幫忙,多熬些熱粥,然後趕緊讓人收拾好能讓傷者休息的地方,這裡是南北交界的地方,夜裡寒涼,晚間多留意些,避免有人夜裡發高熱。”
初意點頭,隨即轉身出了屋子去安排,幾個婢女也一同出去幫忙,看看那些受傷了隨從暗衛需要什麼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