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才懶得管他們二人,與婆母一同用早膳。
顧二嬸笑著道“大嫂,你看我那三丫頭就要出嫁了,這嫁妝著實薄了些,有些拿不出手,你看能不能從大房這邊補貼一些?”
顧二嬸今日把顧三嬸拖過來,主要是為了有個伴,就為了好張口咬銀子。
顧夫人尚未說話,喝了一口粥的蘇蘊卻先道“二嬸每年都從大房庫房拿七八百兩的銀子,三堂妹的嫁妝怎麼會單薄?”
蘇蘊的話一出來,廳中的人都愣怔了一下,顧二嬸驀地瞪大眼望向她“你可不要亂說,我何時拿了這麼多的銀子了?”
不過就是再走一次上輩子的過程罷了,蘇蘊也沒有與她過多爭辯,她隻是看向初意,吩咐“你去把我櫃子第二個抽屜打開,把裡邊賬冊取來。”
然後看向另一個婢女“你去把庫房的賬房先生喚來。”
她自掌家開始,便記下了顧二嬸從大房這處支出的每一筆銀錢。
“世子娘子你是什麼意思,我們是一家人,你真要分得這麼清楚?!”
顧夫人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向蘇蘊,問“阿蘊,怎麼回事?”
蘇蘊看回婆母,鎮定自若地道“母親不妨先看看賬冊,再聽聽賬房是怎麼說的再議。”
蘇蘊看向了顧二嬸——她能讓二嬸回一次娘家,就能讓她回第二次。
再者她現在可什麼都不怕,難道還怕她們鬨起來?
顧時行在上值時,墨台來傳,說是北硯送來了宋大公子的口信。
顧時行便讓他進來了。
北硯入了屋中後,才道“公子已經尋到了那叫劉五娘的婦人,也暗中把人綁了起來,公子道世子與六姑娘下午去蘇府的時候,也可順道不動聲色的把人給提走了。”
顧時行點了點頭,讓他回去複命了。
北硯走了,墨台道“世子,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稍等。”顧時行喊了他之後,又沉默了一下。
大概推算了一下時辰,提著筆低下頭繼續批著宗卷,然後麵色平常的吩咐“你去買幾本時下閨閣女子愛看的話本,還有那些年少男子愛看的香i豔本子。”
墨台……?
臉色從茫然到驚愕,再到不確定。
在那一瞬間,似乎聽到了墨台說了句“世子,小的沒聽岔吧?”,顧時行想都沒想,便道“你沒聽岔,趕緊去。”
墨台“啊?”了一聲,疑惑地道“小的什麼都沒有說呀?”
手中的筆微微一頓,他抬起頭,望向桌前的墨台,皺眉“你方才沒說話?”
墨台一臉茫然地搖頭“雖然小的真以為聽岔了,可也沒說出來了呀。”
顧時行眸色微沉,覺得自己真的是越發的怪異了……
墨台望向思索的主子,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問“世子,小的真沒聽岔吧?”
顧時行抬眼望了他一眼,語氣涼颼颼地反問“你說呢?”
墨台連咳了幾聲,忙道“小的現在就去!”
說著就連忙轉身退出了屋外,到屋外,抬頭望了眼晴空萬裡的藍天,納悶地道“也沒有下紅雨呀,世子怎就……”要看那些玩意了?
這是要開竅了?
墨台搖著腦袋離去,去書鋪挑選世子吩咐的書籍。
也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墨台就去書鋪選了五本書籍回來,兩本風流才子的話本,三本香豔卻含蓄的話本。
待下值的時候,墨台才把話本給了上了馬車的世子。
墨台撩著帷簾,看著自家世子的表情。
隻要世子不說話,他就繼續瞧著。他就想瞧一瞧世子看到這些書,那平靜無波的臉上會不會出現些什麼彆的表情。
顧時行瞧了第一本書名,眉頭便蹙了起來。
第一本書名是《紅鸞動》,看到書名的時候,顧時行不知怎的卻大概知道了書裡邊的內容。
沉默了半晌後,忽然念道“《遊園妙緣》”,話音一落,就把第一本書拿開,下一本書的書封竟然真的寫了《遊園妙緣》幾個字。
“《春十三娘》。”說著又拿開了一本書。
墨台看到書封那一瞬,瞳孔微微一縮。
“《山中豔事》。”又拿開了一本,書名再一次的準確無誤。
顧時行的神色已然肅嚴了起來,最後一本,他沉默了幾息,再次念了出來“《美人香》”
拿開第四本書,最後一本,果不其然就是他說的書名。
墨台震驚得瞪圓了一雙眼“世子怎、怎會知道的小的買了這些書的?!”
顧時行依舊沉默。
——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
且,看到這些書的時候,腦海中不知怎的也有了大概的內容。
隨便翻了那本《美人香》,卻恰好翻到了香豔那處。
目之所及卻是——輕擷紅果,美人嬌聲連連,瓊漿玉露溢出,再而探入幽徑。
不過就是這一句話,顧時行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副畫麵。
白日的屋內,蘇蘊坐在桌上,一雙藕臂向後撐去,眉眼如絲的仰著白皙優美的頸項,紅唇輕咬,身子也緩緩擺動。
隻一息,顧時行驀地闔上了書籍,沉下了臉色,身體緊繃。
“世子,怎了?”墨台問。
他忽冷了聲音,吐出了兩個字“趕車。”
主子麵色忽變,墨台不敢多問,隻好放下了帷簾,坐在車兒板子上開始趕馬車。
馬車內,顧時行閉上了雙目,深吸了一口氣,再呼出了一口濁氣。
就方才那一瞬間,身體既緊繃,又燥熱。
方才忽然浮現的畫麵,就好像是他親身經曆過一般,那種美妙與旖旎的體感也似乎感同身受過一樣。
——他這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