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突然臉色一變,就在她忙著說話的時候,我已經將手中餐刀捅入了她的胸口。然後在她臉色變黑憤怒和伸手來掐我脖子的時候,我迅速地又捅了一柄進去。
其實也不是我速度快,隻是因為天使動手之前太愛講話了,還要用華麗高雅的語言描述一下,畢竟是天父之子麼。至於我這種低賤的卑微的小爬蟲,隻好乾乾背地裡捅刀子的惡劣行徑。
所以說,最好多辦事,少說話。
隻可惜我後背上的餐刀不夠多,隻剩了兩柄,沒能給她多來幾下。
天使並沒有給我拔刀繼續捅的機會,也沒再多說話,徑直將我的腦袋扭了下來,又幾把將我的身體撕扯成了碎塊。
她是把對惡魔和死神的怒氣全部發泄在了我身上。否則以天使的高貴,又怎會對一隻人偶這般粗暴地出手?
“卑賤的人偶,能被天使親手淨化,是你的榮幸。”
頭頂上的聲音突然變了音調。
染血的潔白羽翼舒展開來,站在廢墟中的是一位身形修長的俊美男子。他瞥了我一眼,目光中滿含輕蔑,並嫌惡地摘下手套,讓其在空中在自行燒為灰燼。
“不潔者,消除。”
修道院的坍塌還在繼續,天使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座椅,殘缺的壁畫以及破裂的五彩琉璃穹頂,冷冷一哂,張開翅膀欲要飛走,動作卻陡然僵滯住。我看著他目光驟變,臉上露出驚疑暴怒的神情,看著他在半空中掙紮,動作慌亂而不堪。白色的羽毛從空中飄落,天使的眼中滿是震驚。
他回過頭來看我。
沒有了手臂,腿腳和軀體的我,也在靜靜地望著他。
修道院裡早已布滿了看不見的線,細細密密,攀織交雜,牢牢地纏住了天使的身體,並將我和他緊緊相連。
每一柄插在我身上的餐刀,都連接著一根線,經由惡魔的執事之手,深深地刺入天使體內。塞巴斯蒂安以這種方式償還了欠我的人情,他是有意,將天使留給了我。
我的身體早已經被天使撕成了碎塊,紛亂地散落開來,碎裂的關節裡探出一簇簇枯黃的稻草。
安潔拉在撕裂我的時候,有意將位置都隔得很開。手臂和腿離得實在是太遠了,憑我的力量根本無法控製,天使一直在用他那冷冰冰的紫眸盯著我,即便是此刻動彈不得,他的眼中仍然滿是輕蔑。
傲慢是天使應有的權利。
不過我不在乎。哪怕用下巴看我也好,用臀部看我也好,這都無所謂。我不是講究尊嚴與榮耀的凡多姆海威,也不是喜好美學到甚至不吞靈魂的惡魔,我隻要殺掉她就夠了。
微抿嘴唇,能感覺到牙齒間有一根線。一點一點地咬住絲線往後拉扯,我就這麼硬生生地將身體從廢墟的沙礫間拖了出來,折斷的四肢處又都各自連接著其它的細線,大到脖頸軀乾,小到手指指骨,我的全身,都串連在這看不見的線之間!
隻要有它在,不管我的身體被撕碎多少次,我都能將它再次重組起來!就算搖搖晃晃,就算丟失了骨頭,就算腦袋沒有支撐四處亂歪,就算視線定不住焦距看不到路,
就算臂骨斷裂,全身使不上任何力氣。
但我終於站起來了。
那麼辛苦才借來的好東西,怎麼能不用一用,就這樣變成殘渣,淒涼地碎了一地?
雙腿因為膝蓋處被天使生生折斷,骨渣碎了一地,就算用線強行連接起來,骨骼的殘片卻無法全部還原,總是朝著奇怪的方向偏移,為了保持平衡,我隻好將腿擺成外八字勉強站住。
手臂的骨頭倒是沒碎,但右手丟了兩根指頭,看起來有點不像樣。於是我順手撿起兩根天使翅膀上掉下來的羽毛插進去充數,然後雙手用力按住胸口,用尖銳的指甲深深插入左胸心臟處!
那裡自然是沒有心的。補丁的人偶,左胸也好,右胸也好,腦袋裡麵也好,裝的全部都隻有稻草。
但我卻從那裡抓出了一顆骷髏頭。
虐殺天使神色一沉,輕蔑憐憫的眼神終於有所變動。
骷髏頭後麵連接的是一根長長的銀色彎刃,在離開我身體的刹那間,骷髏頭尾端倏地拉長,變為一根長長的銀色骨柄,握在我的雙掌間。
天使的臉終於變色,紫色雙眸浮光驟閃,驚詫道
“死神的鐮刀!”